4月29日 监控
        我蹲在超市巧克力食品货架前，端详着那些包装精美、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手不受控制翻翻这、翻翻那。

        这里摆的除了巧克力，还有包含巧克力的制品。一般而言超市在这个区域的产品序列区别不大，长期被几个知名品牌占据，我很奇怪摆在这里的却是陌生品牌。我特意看了看牌子，黄色包装的巧克力块儿和棕色包装的威化饼都印着“美滋滋”三个大字。左右没人，我剥开一块巧克力放在嘴里，把糖纸塞在巧克力下的纸盒子里。

        我嘴里嚼着甜蜜的巧克力，心里打翻苦涩的五味瓶，这里不会有摄像头吧？别看这会儿没人看见，指不定日后哪天找上我。唉，我怎么这么馋，怎么这么爱占小便宜，这么龌龊的行为要是公诸于世，我哪还有脸面存活啊！我发现我忌讳的不是不检点行为本身，而是被摄像头发现的后果。可见，一对无处不在、有效监督的眼睛对于廉政有多么重要。

        后来我发现偷吃包装食品很不明智，容易被人捉贼捉赃，便溜达到散装食品区。这边有的是糕点碎块和渣渣，随便捏上两块不宜被察觉。超市几乎没人，我用贼溜溜的眼光提防着可能进入视线的店员和顾客，生怕哪个人突然出现并察觉我的不轨之举。两名年轻女店员站在干果区面对面聊天，我不想让她们看见我，躲到一排高大的货架后面。

        这里是些日用品，货架之间的通道很窄，中间还多出来一架直立的货架。这种紧凑的布局多为中小型超市所用，不像大型超市的风格。我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通道上多出来的那个货架，起初看着像吊着一根根瘦长的腊肉，细看却是不规则的长条形糕点。我很确定，以前没见过这款约五厘米宽、二厘米厚、半米长的点心。它有点像拉长蓬松的花生酥，整体像油炸的，表面像烘烤的，一层层劲爆酥脆。不知道是自行脱落还是顾客买时折断，用绳子挂在勾上的点心有些只剩下顶上细细的一小段。

        我看没人盯着，从小段上摘了一片放在嘴里。嗯，口感和观感高度一致，酥脆可口，香甜怡人。我不再满足于偷吃，心想该到下本钱的时候了，这种难得一见的美食必须带回家慢慢品味。吊架下摆着称，但是没有过称员。我想起站在干果区唠嗑的店员，喊道：“有人没？称称了。”

        很快走过来一名店员，上身穿茶色短衫，下面一条白色短裙。两条修长的大腿温润白皙、动人心魄，加上春风迷醉的窈窕身材，让我立刻沦陷了。我张开双臂野兽般扑过去，雨点般的亲吻贪婪地落在她的大腿上，并顺势将其放倒在西侧货架下。

        一名男性经理走过来，停在我们身边皱皱眉，欲言又止。另一名女店员见状踩着高跟鞋踏着碎步赶过来，也是一副妩媚动人的模样。她愣了一会儿才请示经理：“要不要把大灯关了，那边有暗灯？”经理摇摇头，说句“不用”离开了。她靠在货架上想了想，望着经理的背影说：“我看还是关了的好。”

        她伸手在货架边一拉，我们头上的大灯灭了，光线立刻黯淡下来。谁知她又莲步微移，在货架最窄处打开一盏昏黄的灯，就像酒店房间的夜灯，使得这一片多了一些醉眼朦胧的色彩。这个善解人意的举动赢得我的好感，我想要是刚才过来的是这个女孩就好了。相比之下，被我扑倒的女孩既不反抗、也没反应，我战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

        交战未果，我就鸣金收兵回到住处。我的住所在两条主干道西北侧的四层楼上，楼体外墙暗黄发红，楼龄至少二十年。我应该是住的宿舍或者与人合租，屋里灯光昏暗、物品杂乱，有台大壳子电视机。电视屏幕显示着窗外东侧主干道实时监控视频，画面清晰度极其糟糕，但视角独特，好像设在路面正中央，能看见一辆辆车从上面轧过。

        我猜不透监控目的何在，眼睛不错位地盯着屏幕，结果震撼的一幕发生了。两辆白色轿车从南向北并排驶近，其中一辆突然猛打方向盘，两车车头左右角激烈碰撞。两车急停，西边的车打开车门下来一名司机，意思是想看看怎么回事。

        我急地大叫：“别下来啊，赶紧开走。”话音未落，一辆大货车撞上来，把两辆车和那名司机顶飞。大货车司机跳下驾驶楼还没站稳脚跟，又有两辆大货车并排撞上他的车，并把他卷入车下。就这样，惨烈的连环相撞在我的注目下上演着。我时而看看屏幕，时而站起身望望窗外，虽然屏幕画质堪忧，但同步性不用怀疑。我的心跳频率改变了，不再受自身支配，而是随着撞车的节奏“砰砰”乱跳。

        我再也待不下去，开了门就要往外跑，结果撞上刚好赶来的超市经理，就是撞破鸳鸯谱的那位。他身材魁梧，长得像演员杨烁，留着浓密的短胡须。我以为他是秋后算账找我晦气的，结果不是，至少他自己说不是，他叫我跟他出去办件事。这种长相的人打架厉害，我心里有点怵他，表面上又不能露出来，心想大不了跟他拼了。

        下了楼，我先跑到路边看车祸现场，但我什么也没看见。现场已经清理完毕，连块碎渣都没有留下，让人不禁惊叹现在交通警察的办事效率。我硬着头皮跟经理顺着路边人行道往北走，边走边想怎么对付他，时不时双手杵地翻个跟头、再秀个空中翻以壮胆色。我还主动跟他摔了两跤，不成想他外强中干并没有傲人的实力，这才相信他找我做点事的初衷。

        我们来到一座公共卫生间前，他对我说：“这个厕所里有个水龙头漏水，弄地地板很潮，却又找不着漏水的地方。我派了很多人没解决问题，今天我亲自出马，再加上你，相信能行。”

        我不知道他哪只慧眼看出的我会修水管，这种事我的原则向来是能拖则拖、能甩则甩，从不屑于自己动手。不过今天我的心情好，决定先看看再说。厕所共五间，每间十二平方米左右，墙壁贴着白色瓷砖，地板铺着白色地板砖，保持得非常干净。水龙头不是每间都有，有的间安了两个，安装在墙壁上离地面半米的地方，看上去是涮墩布用的，不过相应位置并没有墩布池。

        看完后我觉得心里有底了，水龙头都没有漏水，地板潮说明下面的水管存在漏水现象。我不知从哪取来的工具，先从东边第一间开始，在临近水龙头的地板上割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洞，里面能看见水管走向，可以查看水管渗漏与否。我连着检查了两间都没有问题，为了避免无用功，我走到西边第二间，想看看经理是否已经查出毛病。

        西边第二间的西墙壁靠南的位置开了个小门洞，接通了隔壁房间，留着高约二十厘米的门槛，同样贴的白色瓷砖。经理从门洞跳出来，跟我说：“你看看吧，最潮的就是这里了。”

        我走到门洞口往里一看，原来西边第一间是下沉式设计，距我所站的地板约一房高的距离。按照通常标准，它应该算一间地下室，只是这间地下室没有封顶。整面地板上铺着相应大小的方格子地垫，墙角摞着被褥。里面还有两个同学（忘了是谁）顺着东墙跟看着什么，从这套居家布置推断他们是睡在这的。

        我一骗腿跳了下去，顺着他们的视线掀起地垫，结果下面还铺着好几层垫子或炕被，每层捏在手里都是湿漉漉的。我不禁惊讶道：“跟水里捞的一样！防水必须重新做，否则没法睡觉。”我心疼同学的健康，也怪罪经理的没谱，这么明显的渗漏还用检查别的屋吗？

        跳上去后，我看见窗台上映出一张虚幻的会议桌，上面一边一个对应放着两个桌牌，一个写着某高级官员的名字，一个写着我的名字。我不知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可要和他平起平坐了吗？经理告诉我，他就是那个高级官员，也认同我问题出在这间房下面的说法，问我有没有办法解决。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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