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 相亲
        夜幕降临，栅栏村小洼的田地里出现十几个人影，拖着大小行李往村子里赶来。

        “到了，到了，快去接！”我挥手招呼在我家台子上等待的伙伴们。

        伙伴们“呼啦啦”冲过去，接过那些人手中的行李，边往回走边研究隔离措施。

        这些人中有王克业夫妇、郭笑言夫妇，乘坐国际航班刚刚回国。因为国外疫情大爆发，怕村民的排斥和孤立，特意选择傍晚回国，而且不敢走大路，专走没人的漫洼。

        郭笑言是我的同事，不属于栅栏村的人，身份最敏感。他不知在哪儿找了辆自行车，四处骑着找地方住。

        栅栏村正东，在小洼的最高处建了个青砖小礼堂，专为年轻人举办联谊、相亲活动。

        今天我也参加了，不过我不符合女孩们提出的各种条件，在场的绝大多数男士也都不符合。快结束时，有个女孩A没提出硬性经济指标，还叫了她爷爷为她当场把关，我竟然通过了她爷爷的考察。

        大会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在会上谈好的或者需要加深了解的都出了小礼堂，分散到槐树地、跳蚤沟和小高台。A独自在小高台坐着，似是在等着我，又似是静坐散心。我过去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原来相亲是她爷爷的主意，等着我也是她爷爷的要求，她自己无所谓。

        我想这又何苦，一辈子的大事岂能无所谓，看来我也不用盯着她了。她无聊地在台上坐着，我无聊地在台上练习飞行。忽然看见一个女孩张开双臂飞过来落在台面上，与我的飞行姿势一模一样，这才想到原来还有其他人会飞。我突发奇想，如果每个人都会飞，我们岂不是可以组织个飞行表演或者比赛什么的。因此我接连问了好几个人，结果令人大失所望，在场的就那个女孩会飞。

        我怏怏不乐，飞到台上的一棵大枣树上。这里是小台的制高点，小礼堂周边所有人的活动尽收眼底，是个绝佳的瞭望台。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相亲，我还不知道周边村庄有这么多年轻人，平时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我拨了拨枝杈，发现找不到一个大空让我跳下去，也不知道刚才是从哪个方向飞上来的。

        幼儿园举行亲子活动，家长们明争暗斗，在分组上都希望与好孩子、好家长组队。

        孩子们打破班级限制，找到喜欢的伙伴就加进去围成圈，家长跟在孩子后面在外围围成一个大圈。孩子们如果感觉磨合得好，就与圈内的同学正式组队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家长不得在组队问题上替孩子做主。规则是这样，但总有些家长眼睛滴溜溜转，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圈子，暗地里给孩子施加影响。

        我在王牧之身后，幸福地看着孩子们扭跳在一起，他们还在磨合期，尚未凑成规定的八个人。有个大人站在自己孩子身后，边跟着跳舞边说：“就让他们一组吧！”我一看，圈内都是穿着入时、长相出众的孩子。

        我开车回住处，宽阔的马路上偶尔可见一队队邻校的孩子，他们参加完联谊活动，由老师或者育儿员带领回校。孩子的天性爱跑爱闹，时不时有些孩子脱离队伍跑到马路中央，我只能放慢速度，频繁打方向盘躲避。刹车不灵的毛病又出现了，我经常把脚刹踩到底却停不住车，好在方向盘还算好使。

        往前走了一小段，突然路面上出现很多不知名的小动物，好像是孩子们养的宠物，满路乱跑。孩子们叽叽喳喳在后面撵，这下子可忙坏了我，孩子加小动物躲也躲不及。后来孩子们变得很小，和小动物差不多，到处乱跑的动作、轨迹也相似，让我很难分辨。因为他们个头小，我只是尽量让他们避开轮子，从汽车底盘下轧过去的情况开始增多。

        每次成功避开乱跑的孩子和动物我都要长出一口气，有次差点撞上一个小孩，我不确定车轮躲开了没有，开过去后不住地回头看。谢天谢地，没有压扁，还活蹦乱跳的。

        “这人心眼还挺好，啥都没轧着。”后面有个老人指着我的车说。

        我心想，这是心眼好不好的事吗，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轧啊。

        我的住处很糟糕，这是我醒了才发现的。我睡在一条东西向的小窄道里，南北宽不足半米，东面顶着墙，西面连着一间小屋。我身下铺的玉米秸秆，被子掀在一边显得很小，秸秆底下和旁边是细沙和黄土。南面开着个小门，里面是个特小间，也就一平米左右，从门缝里可以看出地上有个蹲便。

        “我怎么睡在厕所里，既然是这样，先解个手再说吧。”我刚想推门进去，小学同学声声抢在我前面进了门，返身把门关上。我走到与窄道相连的小间，发现这里的地上也铺着新鲜的玉米秸秆，但是没有被褥。在这里解手也行，我刚脱下裤子，就觉得不对劲，又提上了。

        “是不是声声住这里，又不怎么会有棒秸呢，要不他怎么会在这里上厕所呢？”

        想到这，我出了厕所。看看周围环境，发现这里还不错，要是找几个人把小间收拾收拾，好歹装修一下，会是个好的临时居所。唉，我们这些可怜的陪读家长。我也就算了，声声这么有钱，为了孩子也住进公共厕所，真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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