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 卤菜
        这是一个小城市的小饭馆，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街道南侧，北侧是我们居住的小宾馆。

        我坐在一进门的位置，小且厚重的实木方桌对面是王俊才和王海同，饭菜已经点好，但凌子还没有出现。我靠在椅背上，焦急地看向门外。商贩、行人顾着各自的营生，并不往小饭馆里多看一眼，宾馆的门口和两端的街道也不会因为我的着急，给我送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饭馆老板围了围裙，拿着一根长竹竿走到大锅前。大锅就支在我们桌子南侧不远、大堂的中心位置，锅里的卤水微微冒着热气，右边支着一块大切菜板。竹竿纤细挺直，看不见竹节，上面套着一段透明状的猪小肠。老板用腮帮子和肩膀抵住竹竿，把小肠一点点捋到大锅里，煮一会儿就可以在旁边的菜板上切几刀上桌了。

        老板十来岁的儿子欢跳地蹦来蹦去，看见父亲正在忙活，说：“爸爸，今天什么日子，难得看见你亲自下厨啊！”

        大堂里四排桌子几乎满座，西北角铝合金门窗隔断一个小间，貌似小孩奶奶的人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又满意地关上了。里面还有两三个人，相互说着什么，看样子都是饭馆的东家，定是听见小孩说话，才核实一下状况。

        很快我们桌上就摆了两碗卤菜，高高的冒出了尖，还有三碗白色膏状的甜品。我辨不清卤的是哪个部位，但只看色泽、只闻味道已经让人欲罢不能，这种情况如何再继续约束自己，何况还有两个朋友，多等一刻已是不能。

        “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等凌子来了再单点。”我拿起筷子提议道。

        两碗卤猪杂没记得吃就见了底，比猪八戒吃人参果还快，等凌子到时只剩下碗底残存的一丁点卤汁。

        我们单位在一个八十年代的机关大院里，水刷石的倒八字院门朝着南边大敞四开。

        我和王海同从院里走出，我说：“这件事办起来不容易，不知要走多少路，****疫情期间，我们还是开个通行证好点。”

        “喏，你看看那边。”王海同指了指院门东侧，那边墙上开了一个小办事窗口。

        我走到窗口跟前，掏出工作证递进去，并不需要讲话。里面坐着什么人看不清楚，不一会儿递回我的工作证，附带一张十六开的牛皮纸通行证。通行证写的什么内容我不关心，只看了看下面盖着红章，便折两下包起工作证揣在上衣内兜了。

        前面有座陌生的村庄，我们不敢进村，顺着西边的大路往南走，一直到出村道口被人拦住。道口设立了一道钢铁龙门架，架边有所绿色的临时房，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站在架下，已经挡住几十号人。这些被挡的人为清一色男士，四五十岁，穿青挂皂，没戴口罩，吵吵嚷嚷，非要闯过检查站不可。

        他们闹事的原因不清楚，最后工作人员碍于压力放行。我想跟着过去，但又觉得应该跟他们区别开，所以说：“他们能闹过去，咱们还是按照流程登个记吧！”

        我们转身来到东街口，那里开着一个小窗口，站着几个人，与检查站隔条路，距离二十米左右。我把工作证、牛皮纸递进去、盖了章，再回到检查站供人查证。我们获准通行，刚要往前走，突然响起防空警报，紧跟着天上两架飞机俯冲而下。

        “往那边跑！”

        我拽着王海同跑向检查站北侧的房根，刚才并没有看见这里有座房子，现在出现了也没有觉得多奇怪。王海同动作快，躲进检查站和房子的夹角区域，抱头蹲地。我紧跟其后，同样双手抱头，挤着他坐在地上。后来感觉后背和右腿都在弹片攻击范围内，让王海同坐下压住我的腿，我就在外面挡着他。

        飞机响了几次，过了好几架，但始终没有投弹，一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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