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 村长
  一座宽大的游泳池旁，村长顺手拿起在水面巡游的小直升机，在飞机腹部拨动开关，说：“忘了开了。”然后将其放回泳池。

  一个游泳员游过来，钻到飞机下面用后背托着直升机，在泳池里到处巡游。很快又有一名游泳员驮着直升机游到他身边，两人并驾齐驱，像两条灵活的鱼儿游来游去，身体保持平直，脑袋一直潜在水面下，似乎具备了某种奇特的呼吸功能。直升机上的探针顶端闪闪发光，似乎在寻找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物。

  出了游泳池，我们向南进入村子。村长介绍他们村跨河而居，以河道区分南北方，河北阳光明媚，河南阴霾重重。虽然他没说河流的名字，但我第一时间想到地理分界线——淮河，只是暂时还理不清头绪，不知道为什么两岸呈现出如此差距。河南的阴霾想必就是请我们到此来的原因，谁让我们是远近闻名的侦探社呢。淮北驻站员跟在村长身后，他请求参加记者会。我也想申请，但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忍住没有开口。

  一行人穿过街道，来到淮河北岸，沿岸边拾级而上。曾经在课本上学过，淮河本来是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因为生活、工业排放而污染，导致巨大的治理压力。毕业后看望同学经过一次，所见所闻似乎改进不少，当时非常高兴。现在看来，淮河河道十分狭窄，部分河段枯干，露出大片浅滩。河内水位极低，且落差很大，我们每隔几步都要上个台阶，十几分钟后来到类似U型滑道的高台前。一阶阶走上去，台上北面就是村长的家。

  村庄的旅游特色产品为核桃和桃核，几乎户户经营、家家售卖，两岸街面上随处可见标着商户名称的金字招牌和旗帜，门窗口和拐弯处堆着各式包装和散装的商品，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桃核，弯下腰即可捡上几颗品尝，只是想咬开坚硬的外壳要费些事。村长一路上并没闲着，给我们讲述近年来村民的不幸遭遇，究其原因要归结于一股暗势力的崛起。他讲得干脆，我忘得干净，但是将暗势力连根拔起的最终目的却始终清晰。

  我们拐弯抹角，走遍大街小巷，每人手中拿着个桃核。我猜他们与我一样，是因为打不开，又不好再扔回去。走到一个东向北转弯的巷口，又看到南墙根下摆在桌上的特产，包装精美程度比其他地方都要好，不过并无人守摊。当我们所有人转过弯，才看见北面的人家大门敞开，门洞房开着面街的窗户，里面有人向外张望。见我们对他家的商品感兴趣，迎出来一位老先生。

  我们为他家的摊位所吸引并非全为包装，他家所处位置在村里极为偏僻，相信很少有游客能走到这里。若不是我们身负侦察重任，也不会远离淮河、深入腹地，所以当我看到这位老先生时，几乎条件反射般没身往回跑，一口气闯入村长家中。

  我折返三次才堵住村长，我在堂屋一挑门帘，正看见他给一个人理发、剃胡须。那个人坐在椅子上，花白的卷发、瘦削的脸庞、精明的五官与村长如出一辙，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位老先生。

  “你还是发现了，”村长停下手中的梳子和推子，“但你不是第一个，记者会上他在台上代我讲话，我隐藏在人群中。王双注意到我的手在发抖，与台上的人动作频率毫无二致，虽然他未必看清我的样子，但我们不能再冒险扮演下去。为了避免怀疑到我，我想到该让兄弟的变个样子了。只是，……没想到追过来的是你！”

  他说话时，我眼前出现记者会现况。一个人头戴毡帽躲在众多摄影机后的窗帘边，帽檐拉得低低的，大小阴影笼罩下，确实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不过我也为他惋惜，也许王双真的注意到他的手，也许他认为兄弟二人形貌、举止、声音已完全混同，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我是通过他们的嘴认出的。

  他兄弟的嘴稍微有点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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