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 动漫
        大客车停在栅栏村中心大街，车上零散坐着五六个人，因为在夜间，大多枕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我走近驾驶台，低声问：“师傅，你这车上能解手吗？”

        “能，”司机站起身，掀起驾驶座后面的一块铁板，“不能尿太多，我只能先收集再倒掉。”

        一米见方的铁板下是个大尿池，容积足有两立方米，已经盛了三分之二的尿液。我想这司机也太会开玩笑了，这么大的尿池那得多少人才能尿满，还担心我一个膀胱的量不成吗？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的尿液在里面，车开起来不会晃荡吗？这要是密封不好，溅出点来如何是好？算了，我一个本村人，还是下去找厕所吧！

        下车往北走，大街西边有户人家把厕所修在了墙外，正好解决我的不时之需。撒完尿往回走的路上，我用手按了按小肚子，依然有点胀鼓鼓的憋尿感。因为怕车开走，我也没有折返厕所，而是直接走向客车。这时候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是在做梦，尿完还想尿是自我验证做梦的最好办法。

        一所不知名的大学，教学楼北侧的花圃南面，摆了一排长长的凳子，每个凳子上一台电脑。花圃里的泥土刚刚苏醒，草还没有长起来。一根根直径20厘米的黑色铁管深深插在土中，露在地面的部分排列的非常整齐。不明情况的人很容易将其看成一眼眼深井，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深、又是起什么作用的。

        管口上也架着三三两两的凳子，上面同样摆着电脑，与花圃外那排一样，每台电脑前都蹲着一个编程高手。几个退休老师手持棒球棍，像打地鼠似的不时拍几下管口，敏捷而熟练的动作让人无法跟他们已有些驼背的身材联系到一块儿。还有几个退休老师，不知道我们这些学生搞什么新鲜玩意，在一台台电脑前驻足观看，脚下谨慎地规避着那些要命的洞口。

        我蹲在花圃外的凳子边，编程不是我的强项，这样讲似乎能抬高自己的身价。实际上，我压根不懂，绝对的门外汉，我实在搞不懂是谁组织的活动，拉我来滥竽充数。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一场编程比赛，或者动漫竞赛，看谁能设计出一款叫得响、打得开的游戏。别人紧张忙碌敲打着键盘，我则悠哉乐哉看老师们打地鼠。

        身后不断有同学来来往往，有一个站在了我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看。我瞅了他一眼，我的电脑动都没动，有什么好看的？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向电脑屏幕，激灵一下，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拖动鼠标，将闪跳着的黄色页面一一关掉。我身后不远有两个监场，不知道他们发没发现这里的端倪。

        后来的场面严重失控，所有参加竞赛的学生都把眼光从电脑上移开，转而将焦点投向来往的女同学身上。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接下来的混乱，犹如这首《凤求凰》的变态曲，所有人如饥似渴、状近疯狂，殚精竭虑搜寻心目中那对纤细修长的美腿。这是一场比动漫竞赛更加激烈的竞争，找不到绝不罢手，也绝不降低标准、草草了事，而无暇美壁永远是稀缺品。

        女学生们吓得四散奔逃，几乎没有一个人得手。上课铃打响后，有些色狼还不放手，堵在教学楼门口等着下课。只要有女的走过来，他们就拉近了相面，相不上就放走，相上了拉到背人的地方正法。更多的色狼懂得忍耐，下课铃才是他们发动总攻的号角。

        我在教学楼南侧的葡萄藤走廊旁晒太阳，不紧不慢挑选着合眼的目标。对于久经沙场的人，外貌、身材当然重要，但神态、气质俱佳者为上。最终，一个站在葡萄藤边亭亭玉立的短裙女生吸引了我，酝酿已久的情绪大爆发，接下来的情节不可描述。

        一座巨大的沙丘，我和王俊才一伙与A扭打在一起。细沙没过膝盖，每拔出一脚都要使出吃奶的劲，我们觉察到再这么打下去可能玉石俱焚，全部累死在这里，从此埋身于漫漫黄沙。

        英雄不吃眼前亏，如果胜利的代价是死亡，而且不附加任何荣誉，没有赢得身后名的诱惑，有几个人愿意在争斗中寻死呢？于是，没有名目的扭打以和平结束，但是并非皆大欢喜，因为我们还没有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说也奇怪，我们不打了，黄沙也不陷脚了。果然是山河地理皆有灵性，它们厌烦一切形式的战斗，欢迎来之不易的和平。细想之下，每次旷日持久的战争都会对山川造成重大创伤，有的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恢复，有的则形成永远的疤痕。道理总是管窥蠡测、由小及大，蝴蝶效应比比皆是，少数人之间的不法争斗未必不会对社会造成恶劣的影响。

        我们三个手脚并用，按照各自的思路寻找可能的出口，我的手按在地上才发现沙子不陷脚的秘密。沙丘表层覆盖了一层像塑料纸一样的东西，每隔几十厘米有一个连着塑料纸的圆筒深埋入黄沙中，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防风固沙工程。

        东、南两个方向地势偏低，一眼望去全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北边是个高岗，离这里的沙丘有点远。往西爬是目前最合理的路线，那里虽然是座可以横绝峨眉巅的高山，但高山之外可能另有天地。退一步讲，即使西边没有出路，我也能在最高处极目远眺，找出一条生路。于是，我喊着两个人往西爬去。

        那是一座贫瘠的灰石山，山脊陡峭无比，我不敢走发青的拱背，顺着白色流水线往上爬。山体表面是风化的石粉，走在上面并不硌手，而是沙丘上的软软海绵感。爬了足足有五分钟，直把我折腾得筋疲力尽，当我的手扒着山顶露出脑袋时，一片高山平原的壮阔景象出现在眼前。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上去，躺在高台上，哪也不想看，只想闭着眼睛恢复元气，期待着能量充盈。

        在沙丘上看着挺远的北边高岗，与这块空中平原相连，只是中间隔了几道沟壑。那边长了几棵树，最高处停着王俊才新买的白色SUV，看到车我们也明白了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王俊才比谁都兴奋，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壕沟，开了车就左颠右簸顺着沙路往北跑去。我看着偶尔空转的轮胎，琢磨着他的车是不是四轮驱动，能不能安稳地开出去，结果证实没问题。

        下午五点五十分，全校就差王牧之的五二班没有放学了。心急的家长跑进学校，上了四楼，在教室门口等着。我陪王牧之刚参加完诗词大赛返回学校，跟着家长们上了楼，并让王牧之进教室向老师报到。**正念期中考试的成绩，在外面听得清楚，他们班第一名是全年级第二名。

        表针指向六点整，有几个家长再也耐不住，推门进了教室，在讲台上与老师交流着什么。教室内的学生表现放松，有些站起来望向门外的家长。我掏出手机，在门口给里面拍了几张照片，因为家长的遮挡，效果很不理想。小学的时光美好而短暂，我始终保持这个习惯，一有机会便会给他们留下儿童时期的纪念。

        我不喜欢跟其他家长一样堵在门口，影响教学秩序的事能不做就不做，虽然照片不理想，但我也及时撤到更远的地方。尤思彤在楼道里，她们班已经放学，等着朱子训一起练习乐队曲目。见我在那，跟我说了一些她们考试成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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