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 毒品
        栅栏村南台子北侧，一块没有垫起的宅基地，现在建成了露天影院，入口设在王克业家的门洞前。

        别看影院建在草皮上，相关配套并不低，高档的航空座椅，宽大的桌子，桌兜里放着休闲食品，桌面上摆着各色果盘。电影屏幕并没有采用标准的大银幕，而是几个座位公用一块小屏幕，有点像洗浴中心休息厅的设置。服务也远近闻名，吸引着周边村庄无数青年慕名观影，甚至连我们大学同学郭冠强也每天打卡报到。

        我并不是电影院的拥趸，总觉得几十块钱看部电影不值，但是在老婆孩子面前，又有几个能坚持原则的人呢？为了应付差事，这几天我也来了几趟，每次来都能看见郭冠强，今天又看见他急匆匆从门口进来。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他迅速绕到自己常坐的桌子前。

        “你是不是特别爱看电影，总来啊？”我问。

        “是，这里妹妹多。”说着，坐入一群女人中间。

        我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小屏幕上，才发现如平板电脑的画面模糊不清，又像是眼睛得了白内障的效果。王牧之没有兴致，要出去上厕所，并且不让我跟着。电影院人多眼杂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于是远远地尾随。

        厕所在一道墙后面，周边已经不是栅栏村情景，俨然是城镇背街小巷。一排白色密度板小隔间，上面露着天，形形色色的人出出进进，附近蹲着抽烟、聊天的人也不少。王牧之进了一个隔间，在隔板上方划拉了几下，好像摸着一点什么，放在鼻孔上用力吸着。那副贪婪享受的样子，生怕错失一丝一毫，好像闻的是天河的芙蓉、仙山的雪莲。

        我抢过去打掉他的手，急切地说：“你干什么呢！不叫我跟着，原来是吸毒。说，多长时间了？”

        王牧之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又有点心虚地不敢看我，低头说：“也就三四次，每次就别人剩下的那么一点点。”

        我心痛地发现他的手和嘴唇在发抖，不像如他所说的刚刚接触，便粗暴地拽过他的胳膊，撸起他的衣袖。静脉上倒是没有针眼，我略微松了一口气，追问道：“老实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谁逗引你的？”

        “没人引诱，我就是觉得吸一口精神特别好，既不困，也不累。”王牧之说。

        我想起他平时的作息习惯，从小就睡觉特别少，视上床钻被窝为百难之首，难道他是为了不睡觉才吸的？

        “抽完感觉当然好，要不怎么让人上瘾？但是现在呢，不抽了就受不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小孩不大眼窝都是黑的。就这个萎靡不振样，再抽几次，就玩儿完了。”我急道。

        “这么多人，也没见谁死啊！”他扫了扫周边的人。

        “难道还能死在你眼前啊！都在殡仪馆火化了，你当然看不见，走，跟我去戒毒所。”我拉着他就走。

        在一间房子（本来的位置是个大花坛）里，好像是钢城小区的百年大杨树下，我站在窗口看小区门口的LED广告牌，上面以红色字体滚动播放着吸毒危害和戒毒步骤。

        “爸爸，你的脚躲开点，我铺被子呢！”王牧之说话声拉回我的思绪。

        我往旁边闪了闪，打量了一下这间陌生的屋子。小屋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塞满家具和居家用品。屋内没有床，王牧之是在地上打地铺，北边一个小门，南边一扇小窗，我就站在窗边。

        我晃了晃脑袋，说：“牧之，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是关于你吸毒的……”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他说。

        我说过了吗？这也太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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