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 衣服
        我从一个蓝色房顶的厂房出来，好像是要办父亲交待的任务，王俊才在身后远远地喊住了我。

        “克俭，我们同学今天在东方电厂聚会，借你的名牌衣服穿穿。”

        “给你钥匙，”我从腰间摘下钥匙串扔过去，“随便挑，我所有的衣服都在这个衣柜里，喜欢哪件拿哪件。”

        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名牌衣服啊，就有几套西装还是单位发的。以他的身高和发福的肚腩，应该穿不了我的衣服才对，还是让他自己去看看吧，说多了只能落个小气。再好的朋友，误会能免则免，每个人的思维习惯不同，敏感点不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病根。如果你真的珍惜某段友谊，就去呵护它，绝不能不拘小节粗暴对待，更不要去试探。有些细节，完全可以在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之前避免。

        高中同学孔疏桐的办公室里，证券公司业务员搬来一桌子文案材料，堆了高高的几大摞。

        “这就是你们公司所有的上市资料，我保证所有的审核全部**关。”业务员胸有成竹。

        “这些数据没有问题吧？”孔疏桐随手拿起一本资料，“连我看着都很陌生。”

        “孔总，你放心，我们是靠口碑生存的。你找了我们，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一切由我们操作。听人说你还对是否上市抱有疑虑，其实大可不必。现在是资本的天下，上市是融资成本最低的渠道。经济十年一变革，热点五年一轮换，要想永不掉队，就要有源源不断的资本支持。你现在贷个款多难，得把房子车子都抵押出去，上市就可以直接用股民的钱，不用付利息。以后钱不够了，还可以公开发行债券，再不行抵押股票，个人财产不受影响。”业务员说的比较专业，我只是将其浅显地翻译过来。

        我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孔疏桐的公司远远达不到上市的标准，业务员做了一堆假数据忽悠她下定决心，无非是想早日拿到代理费。等业务员说完拜年的话走了，我才提醒她注意风险，在这方面弄虚作假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会注意的，”她扭扭脖子，伸伸胳臂，“一天天累个半死，我现在哪都疼，也没个人关心我。”

        “找你男朋友啊？”我试探着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我男朋友亲我一下都不肯，”她瞄着我，“又怎么可能关心我？”

        我笑了，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说：“谁说不肯！”

        她难得舒展眉毛、展露了笑颜，但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收拾了几样东西，挎上坤包，急匆匆往外走，说：“我得马上出去一下。”

        我起身相送，刚出办公室门，在人行道上迎面遇到一个推销房子的小伙。小伙站在路缘石上，向我们介绍他手中的楼盘。忘了具体说的什么，孔疏桐嫌我插嘴，冷眼相对，让我觉得十分无趣。刚才的温情脉脉一扫而光，我怏怏不乐地走开。

        路边有个篮球训练场，用绿色的铁网全封闭着，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打球。挨着铁网内缘有颗高大的树木，树下架着三张厚重的木床，离地面约两米。树正下方的床在中间，与另外两张以形状不规则的窄道相连，从一张床轻松地迈几步就到了另一张床，两头有木质楼梯上下。每张床两侧都装了结实的等长护栏，硬邦邦的床板上没有铺床垫或被褥。

        我想象着床铺的用途，可能是供打球的人临时休息，也可能是贵宾床位。篮球场不大，利用了建筑外墙角的一片空地，只有两个半场篮球架。水泥地面，日晒雨淋后不清楚的划线，按说讲究的人也不会在这打球，真有点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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