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 棋局 (1 / 2)
        大概在栅栏村西北，新开发了一个楼盘——商业综合体，成为村民纳凉闲逛的好去处。因为消费力不足，新开的大型超市很快濒临倒闭，处理完大部分商品，退租了绝大部分店面，只剩下食品柜台蜗居在商场一角。

        我应该是和母亲出来的，吃货总是能鬼使神差逛到卖吃食的地方，我和母亲走散，在超市门口提只篮子进去了。超市缩减得厉害，货架挤挤嚓嚓，货品也不丰盛，顾客和售货员倒是不少，摩肩接踵，吵吵嚷嚷。我摸了摸大短裤的兜，囊中羞涩，好像只有七八块钱，所以看着什么都贵。不知道您是什么样的，我兜里钱少的时候，一般能不花则不花，总想留着急用，或者打个车，或者买个面包、矿泉水。让兜里落个精光万万使不得，那比丢了魂还难受。瘪塌的钱包撑不起对美食的需求，我空转了一圈，放下篮子出来了。

        超市出口右侧是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人们在哑巴口处进进出出，说说笑笑，热闹非凡。我闲来无事，索性进去看个热闹。

        这是个五六十平米的正方形大厅，墙壁刷着土黄色的油漆，地上铺着红色地毡。大厅中央用桌子围了一个内直径约两米多的圆，桌上散放着画有波浪图的纸张，桌外一圈凳子上坐满了人，手中拿着大把钞票比比划划，争吵得很凶。凳子后面站了两圈人，上身前倾，脑袋恨不得探到桌面上，有的不知所以，纯粹看热闹，有的摩拳擦掌，脑筋绷起多高，比坐着的人还着急。中心圈外，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围站着讨论些什么，人一点儿也不比桌边的人少。我绕了两圈，偶尔通过人缝看看里面的情况，完全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像我这样从超市出来，进入大厅看热闹的人很多，有的还拉着购物车、提着购物袋，看个稀里糊涂，不明就里，就出去了，人员流动性非常大。我正想往外走，进来一队警察，迅速包围了桌子，控制了现场。

        “都待在原地别动，我们怀疑这里有人聚众赌博。”门口并排站立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说。

        一名刚进门的大姐，手里拉着家用购物车，返身对警察说：“我不是啊，我兜里连300块钱都没有，怎么赌钱。”

        印象中有个中心圈坐着的人站起来，说他们在集资买彩票，正在讨论彩票号码，这里根本没有人赌博，不知道是谁报的案。

        门口的警察不慌不忙地说：“是不是赌博不是你说了算，查查就知道了。这样……屋里的人分成两队，身上不超过300块钱的一组，到屋外登记。300块以上的一组，原地登记。”

        我心里安定下来，幸亏我带的钱少，没听说带几块钱赌博的，事分两面，钱少不完全是坏事。我乖乖听话，跟着人流出门，在商场东南角商铺玻璃门前有序排队，原来那里早就放好两张桌子，两名女警坐在后面，造册登记。我掏出兜里的钱，想确认数量，一会儿好直接报上。可怜的几张票子，皱巴巴的，一张五块的，一张一块的，一张……天啊，红钞，叠成一个小长条，虽然不占地，显不出它的大，但是“100”的字样非常清楚地露出来。

        我兜里还有一张百元大钞，太震撼了，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要是刚才在超市好好看看，不但满足了食欲，还很有可能因为逗留时间长，免除这次无妄之灾。我怎么这么倒霉，一会儿会被没收吗，多出一百块钱会被认定为赌博吗，毕竟参与的概率直线上升。

        “你紧张什么，兜里带着300块的大姐都不着急，你怎么这么没有定性。”我提醒自己冷静，“不行，要将可能性降到最低，人生的污点一旦沾染，再也难以抹去。以后，我就是带着标记，有前科的人了。太可怕了，一定要想办法！”但冷静不下来。

        除了桌后两个登记的女警察，其他警察都在方形大厅里，我趁机溜掉，在附近找地方把百元大钞藏起来。这次，我算领教了“大”钞的威力，真让人心里没底，放在兜里不敢，在商场还不好找地方藏，万一被别人拿走了，是一笔不小的损失。我试了好几个地方，忘了最终藏在哪儿，藏完继续态度恭谨的排队。

        商场回家的路上，沟沟坎坎非常多，到处是施工的沟渠，把一条乡村小道截成很多段。我不记得处理结果，也没有再取那100块钱，过去的篇章已经掀过去，现在的我已经变了个人。

        王家大破院还是那么亲切，我在西屋前的砖摞旁舒展地坐着，后背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腿上，右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左边坐着我的搭档，最近诈骗团伙风行乡村，我们成立了侦破小队，天天在院中下棋，等待愿者上钩。

        公园里的那种小铁桌，桌子经纬线上摆放着纯银块棋子，脚下踩着的是父亲拉来盖房却始终没用上的石子。西边的面粉路是南北交通要道，砖摞正好挡不住我们的脑袋，任凭谁在此经过，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当然，我们也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我们等的就是那些人的圈套，桌上的棋盘早已设好局中局。

        多日的空等，今天到了收获期。大道上先后来了两个人，以同好的名义在砖摞外观看我们下棋，彬彬有礼，非常客气，经我们再三邀请，才口称冒昧地进院坐下观看，拘谨地恰到好处，十分自然。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碰上棋友岂有不对两局的道理，又经过我们再三礼让，搭档旁观，我与来人下棋。

        来人开始出招了，要跟我们玩吸引游戏，声称这是刚刚流行起来的新玩法，作为银子棋的发烧友，如果不会下，恐怕贻笑大方，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吸引棋下法很简单，顾名思义，谁能把别人的棋子吸引到周围谁就赢得这些棋子，棋子越大、越多吸引力越大。但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不敢玩，没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不敢玩，因为这是真金白银的输赢。

        我们虽然第一次听说吸引游戏，但心里防备在先，诈骗团伙成员确信无疑，原来玩的是这种伎俩，故将计就计，欲擒故纵，跟他玩起猫捉老鼠。我玩着玩着，逐渐识破他的想法，他并不贪心，并不是要把所有的银子吸引走，而是有利则图，不嫌利小，功成则退。这样的人很容易得手，但是他今天倒霉，碰上一个有所防备，并且更不嫌利小的人。我冷不丁先发制人，在他即将实施鬼蜮伎俩的前一步，成功进行了吸引，把他的银子倒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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