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穿越训练课
        这是客人们到来的第三周，按计划本周要开始测试真正的穿越了。

        前两周测试的重点是不同年度用户的融合。不出所料，肿族的得分最高，因为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科技的飞速发展对他的影响最小。扣除最后老年痴呆的十几年和最初幼年痴呆的几年，肿族的其它年度代表之间几乎不存在沟通障碍，肿2080可以毫无困难地跟肿2010聊起钓鱼捉蛇等事，双方均兴味盎然。

        肿2080已经出现了记忆衰退的迹象，肿2010则容易将想象跟现实混为一谈。但肿2075对于2015年的陈年旧事仍如数家珍，说明他在2015年记忆力已相当健全，且到2075年仍保持健全。而肿2015对肿2075所言的镇子几十年的变迁，火锅店老张后来怎样了，冷饮店又是怎样为冰淇淋机器人取代，也几乎是秒懂，完全不存在理解上的延迟。

        更重要的是，肿2015和肿2075对镇上的家长里短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说明封闭环境能够激发人的依赖性和忠诚度，包括记忆的忠诚度。相比之下，身居大都市的恐族老人则几乎记不起童年的那条街道，飞速发展的都市，也同时拆迁了他头脑里这部分记忆。

        得分第二的是不通族，他所生活的年度区间（1980~2075）最低，科技文化的差距最小，更容易理解彼此的语境。反之疯族的年度区间（2004~2099）最高，两头的饮食习惯生活习性迥异，老人帮公然嘲笑少壮派为低级物种，后者则反唇相讥对方是生化机器人，双方势同水火，遂导致疯群的大分裂，先是分成前半世纪和后半世纪，又再次分裂成几个更小的群。而高年度对低年度的歧视一旦成为风气，就没个完，谁也不肯吃亏做人家的凤尾而宁肯自立为鸡头。

        不通族和疯族同样跨度95年，因此这是两个有趣的对照样本。但疯群的分裂有多大程度是科技文化加速的结果，多大程度是疯2099这位怪咖引发的呢？这同样是个有趣的课题。当疯2099以傲慢的姿态对抗整个世界，整个疯2090后群起效尤，傲慢与歧视遂由外而内，成为内部风气。

        先是疯2090后自成一群，疯2080后、2070后自然不甘示弱，但他们需要联合起来才能与疯2090后抗衡，2060后和2050后亦然。但2050以下仍保持为一个大群，其中分出了成年群疯（2022~2050）和未成年群疯（2004~2022）两个亚群，未成年群又分出低幼组和少年组，成年群也分成青年组和中年组。可以看出，疯2050以下试图淡化分裂，将之归结为年龄上的自然分化。

        不通族的“交房率”最高，疯族的“交房率”最低，这也说明了人对机器日益增长的依赖，2080、2090后已普遍不能生活自理。

        各族开始练习意识穿越，Biu的一声从这个秒区飞到那个秒区，再biu的一声飞到下一个称区。Biu这个音效是头脑屏幕加上去的，穿越本身是无声的。不过假如枪战片都改成无声手枪的话，那得多无聊。而且穿越距离还那么短，duang的一声就撞到墙了，duang这个音效当然是从霸王洗发水截取过来的，可以理解为一条霸王龙在这逼仄的120秒笼子中转身时不停撞柱的声音。

        穿越规则：1、意识穿越肉体不穿越。2、只能穿越到同族的身体内，且需征得主人同意或默认同意。3、主人可以弹出分身来安置客人，也可以让其挤在头脑里。4、可以设置权限，让客人接管部分或全部神经，比如只连通感觉神经而阻断运动神经，则客人只能去看去感受，但不能操作肢体。

        穿越这事说有趣也有趣，说乏味也相当乏味。好比太空旅行，一开始你可能玩失重玩得相当嗨，看着勺子啊水滴啊在眼前飘来飘去，兴头头地拍下来发到地球朋友圈，但三天后保准你再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因为太空舱就那么大，能玩的东西就那么多。而且穿越这事还不能发地球朋友圈，只能发实验区朋友圈，但在实验区中，穿越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光棍山还是光棍山，120X光棍山。

        众人玩得最嗨的是“时空漫步“。当你在120个秒区中的同族随机散布到山坡各处时，你飞快地跳到下个秒区再跳到下下个秒区，半分钟就可以绕山飞行一圈，视频中再加点呼呼风声和御剑飞行的特效，那可比李宁吊钢丝漫步鸟巢过瘾多了。但李宁也只玩了那么一回，天天玩就没意思了。

        分身游戏稍微多点意思，一分为二，可以下棋，一分为四，够一桌麻将，一分为七，可以仿效竹林七贤围炉品茶，但也只能坐在那里慢悠悠品茶了，因为细胞浓稠度已经降到了1/7，端起杯子都有点喘。而品茶这件事也只能做个样子，否则待会七杯茶一起还回来的话，也不是一个人的膀胱所能容纳的。

        真正有趣的是VR分身游戏。VR游戏在2020年代就已经非常流行，大家戴着VR头盔，假装眼前是个战场，通过VR手套交战。但是既然大家都装上了头脑屏幕，就连头盔和手套都可以省了。只需阻断你的视听味嗅触等感官信号，再喂给你游戏所需的视听味嗅触信号。你不但看到了惨烈的战争场景，还听到了震耳的爆炸声，感受到了爆炸的冲击波，闻到了硝烟的气味。

        而你的操作也只需“心动”即可，无需“手动”，比盒子时代最先进的“眼动”也高级得太多。

        在这方面高年度有着明显的优势，长年躺盒子的经验使他们更习惯于”心动“控制，世纪末科技也已优化到无限接近于”心动“，而世纪初的人们还是习惯性地”手动“，速度就要慢上许多。

        但这样培育出来的是“缸中之脑”，达不到训练穿越的目的。因此小A在将市面上的VR游戏移植过来时加入了AR的部分。具体的玩法是两个意识同居于一具身体中，一个负责VR，一个负责AR。一个沉浸在虚拟的战争场景中，一个在现实的山坡上奔跑。一个控制手部动作，一个控制脚下不要滑倒，好比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后者负责开枪。

        最初，战绩显示，最佳组合是高年度意识骑在低年度意识上，这很让老人帮得意了一阵子。但年轻人适应能力强，反应速度也更快，他们一旦习惯了”心动“模式，就能轻松地将老年射手干翻。几天之后，最佳的组合模式已经是年轻骑手+年轻座骑，老人帮不再吃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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