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愤青 (1 / 2)
        年轻人虽然对新生活充满期待。但年轻人也是容易厌倦的，尤其是被套在一具多少已经油腻的身体里，每天看着彼此老气横秋的脸，偏偏要表达的都是稚嫩的意思，无法不感到沮丧。

        此外就是没来由的愤怒。

        年轻人容易愤怒的原因也很简单，精力过剩荷尔蒙过剩欲望过剩，但资源有限舞台有限能力有限，在网络时代还多了一样，那就是耐心有限，人人都想快快成功，因为屏幕上滚动的都是成功者，因为网络缩短了空间的距离时间的距离一切要素的距离，貌似还缩短了梦想与现实的距离，但这只对少数幸运儿成立，就象总会有人中奖以便使其他人继续相信一夜暴富的神话一样。

        但只要中奖的人数足够多，足够占据一个人的注意力，足够占满一屏让人数不过来，足够在那里滚动看似无穷无尽的样子，就会让人误以为成功是如此的轻易，而失败的大多数则被自动忽略了，他们从无机会霸屏，他们只是屏幕之外无限延伸的虚无，但人们只会关注那被照亮的方寸之地，不管是头脑屏视网膜屏还是手机屏电视屏广告屏，以及更早的报纸经书，那是更原始的屏。

        归根到底，人是如此偏爱自己，于是也深信自己将受幸运女神青睐。毕竟，每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都自带主角光环，自己站立的地方和视线所及，无不随时打上高光。

        只有遭受过挫折的人才会更多地关注失败的风险，关注大概率。他会发现，固然一切要素的距离都缩短了，但一切要素的‘注意力’也分散了。万物互联使万物都失去了目标，成功的连线被稀释在无限可能的连线中。年轻人过剩的精力经过这样的稀释一变而为稀缺，时间从来不够拿来做什么，这尤其令人愤怒。但这愤怒也同样碎片化了，缺乏集中的目标，变成一种普遍的无力感。你说不出哪里不爽，但你就是不爽。

        对于实验区的年轻人，这种无力感也开始漫延开来。你的未来就在眼前，几十位年度人物一字排开，每年一个，每年老一点点，既不特别成功，也不特别失败，但足以浇灭一切的理想。

        假如你原先的参照物是身边的前辈父辈爷爷辈，虽然他们也同样平庸，但你总觉得自己不致于沦落到他们的处境。

        但眼下这些个来自未来的你，却遗像般地陈列在眼前，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你大概率会沦落到他们的处境。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无辜，没有一片雪花是有罪的，没有哪一年哪一天的懈怠是致命的，但结果就是这么一条平庸的轨迹，而他们都还高高兴兴的，一脸的认命知足，这是尤其令人沮丧的。

        既然未来已来，未来已定，再折腾又有何用呢？但这只是穿越时代到来之前的那个未来，当你能穿越，这个未来就成了过去的未来，未来的那个未来则仍在未定之数。既然你将有机会改变它，那么实验区的这几十尊遗像，也就成了你竭力要避开的障碍物，你绝不会再沦落到他们的处境。

        但他们现在居然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仿佛对你的一切都已了如指掌，这就足以使人愤怒了。你的过去，他们无疑是熟悉的，你的未来，似乎也在他们的预见中，而你要告诉他们的是——未必。

        但年轻人们发现，他们怒火其实集中在一样东西上，那就是，这些老人们居然拥有了跟他们同样年轻的身体，而这本是年轻人最大的本钱。

        以下是两个年龄组之间非常典型的一段对话。

        穷2070，“在我们的时代，身体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换什么样的身体都行，所以你也别不开心。”

        穷2010，“说得好像你有足够的钱似的。”

        穷2070，“我也算活久见了吧。白胡子一大把，人生经验一大把，这些都是财富啊！你们的科幻，就是我们的日常，要不要跟你分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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