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00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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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0007
        顾彦直摇头道:“你说得不对,核元晶术虽然强横不外是皮毛而已,魔族的强势在于读心术。”陆乘云不以为然,思索着应道:“愿闻其详。”顾彦直说:“当年我们败给了艾斯塔罗丝的远征军,人人都骂我们皇家魔法师尸位素餐,我们也明白以人类的十六个魔法系根本无力对抗魔族核元晶术。虽然邓节、黄石、马述伦、周玉、郑方允他们对我们百般阻挠,二十年来,我们通过天人族走私来高品质的恶魔结晶,也在长生城开采魔晶矿雇用魔族进行模仿,又在云台训练新军。可是再遇到魔族,皇家魔法师团一触即溃,败得比当年更惨。陆师弟以为学会了核元晶术就能重振国威吗?”陆乘云心想:“若人人奋死,再加上核元晶术,怎么就拼不过魔族?不过是你们贪生怕死……嗯?好像我也一样的……那可确实敌不过魔族。”

        陆乘云却不服气,反问道:“顾师兄觉得读心术又如何?读心术是利奥波特首创,也是扉之幻法的一种。顾师兄若以为读心术能读透别人的心思那就错了,魔族的读心术只能读得到欲望,其实根本看不透别人的心意。”顾彦直笑道:“陆师弟也知道读心术,这样我们可省了一些口舌。师弟你可曾想过,若是人人通晓了读心术,帝国会变得怎样?”陆乘云错愕,顾彦直便继续道:“人们就会像魔族一样以多欲为荣,以寡欲为耻。人之所欲不外名利,既可以逐利,又能够崇名,所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熙熙攘攘,人皆奋勇,何事不可成?”陆乘云大惊,反驳道:“我只听说无欲则刚,人皆多欲多求,正所谓欲壑难填,若道德沦丧,礼乐崩坏,却如何治理?帝国恐怕将万劫不复!”

        顾彦直尚未说话,汤广仁已抢先道:“你说的全是愚民之论。人岂能无欲?人之欲不可见罢了。多欲是道德沦丧,内心多欲却空言仁义,道德好到哪儿去了?你说多欲难治,多欲与少欲相比,多欲确实难治;多欲与不可见欲相比,究竟哪个难治,哪个祸国殃民!?”陆乘云扭头望向徐致靖,这位老者捋着胡须说道:“圣人曾说,可说却不可做的事,就不要去说;可做却不可说的事,就不要去做,切身履行的也只有圣人吧?欲求彰显于外,行为也彰显于外,内外如一,庶民百姓非圣人,而行圣人之事,国可兴焉!”陆乘云心说:可奇了!这老头子居然也赞成多欲兴邦,莫非汤昊一门都这么想?仿佛是看穿了陆乘云的心思,顾彦直道:“陆师弟,一个人无欲无求,你拿什么去控制他?一个人欲不可见,志不可窥,你又拿什么去约束它?人有欲望才好控制,易受约束。再说庸常之人所欲不外食色而已,纵欲好食色,不纵欲亦好食色,并无二致。抑国民之欲,国之将亡,纵国民之欲,国之将兴;这确是恩师的意思。古之圣贤所言‘安之、富之、教之’正是此意。”

        陆乘云愤怒的站起身,几乎脱口道:你们满口圣人之言竟违逆圣人之道,大爷我不奉陪了!他跨前一大步,冲到凌霄飞车的车舷旁,想要跳下去。可是凌霄飞车已经飞得极高,地面上的车马行人看上去就像是蚂蚁一般。陆乘云毕竟不是死节的烈士,他转过身来一边自嘲,一边苦笑道:“我上了贼船了,你们也别睁眼睛说瞎话,圣人是那个意思吗?”徐致敬、顾彦直、汤广仁和刘士第全都笑了起来,似乎并无恶意,凌霄飞车继续拔高,陆乘云便在狭小的车厢中不停的踱步,反反复复的思忖。高空天色碧青,略微西斜的阳光显得格外明亮,只是风很大,几个人的魔法袍虽能御寒,面色却都变得铁青,手脚也都有些麻木了。又飞了一会儿,汤广仁便跺起脚来,陆乘云迟迟不做决定让他有些急躁。

        这时已飞到了万里的高空,天域像一个倒挂的朦胧的葫芦遥遥的悬在太阳升起的方向,几位金色羽翼的苍空骑士从更高的空中飞降下来,绕着凌霄飞车远远的盘旋,这些天人体型仅比人类略小,但翼展极长,长达数十米。一位苍空骑士把羽翼完全展开悬停在空中,从背后抽出短弩,将一支羽箭射到了凌霄飞车的车辕上。驾车的刘士第并没有去接那支羽箭,只是冲着那名苍空骑士比划出极为复杂的手势,苍空骑士们便收起了像长矛一样苍空剑,翩飞而去。飞车继续向上攀升,顾彦直施放出魔法界之壁来抵御严寒。这里已经接近了天人族的势力范围,许许多多天人族的少女正在高积云上种植辉阳藻,布洒过辉阳藻的积云显出嫩绿、苍翠、金黄的色泽,就像是种在云端里的稻田。那些女孩子们穿着白羽的胸衣和短裙,往来于各个季节的稻田之中,或播种,或收获,或手牵着手在晴空下翩翩起舞,亦或唱出陌生的歌谣,在流光溢彩的云朵间轻盈的翱翔。

        如此景致陆乘云从未见过,他早已忘记了心中的思虑只感到畅快和惬意。驾车的刘士第见陆乘云对天人族很感兴趣,便开口问道:“乘云,要不要到迦灵城去看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陆乘云摇头回答:“这倒不必。”说完之后却非常后悔。刘士第没有察觉到陆乘云的真意,继续说道:“人生譬如朝露,天人的女孩更像朝露一样,她们寿命很短,出生就只为劳作,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没有看起来那么自在逍遥。”又叹了一口气,刘士第感慨的说:“其实哪里都一样,阳光底下到处是苦难。这些年天人也变了,他们受魔族的威胁更大,学得也更快更多,估计过不了几年我们再想出入迦灵城恐怕就没这么方便了。乘云,想了半天,你还没想好吗?”

        陆乘云答道:“我早就想好了,就按你们说的办!管它成不成,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不知你们怎么看,读心术可不像核元晶术那么单纯。我们这样的人和平民百姓不在乎坦露出欲求,可是达官显贵们的欲求就像他们的黑心一样深不见底,让他们亮出欲求等于让他们去死。一旦变成怒海惊澜般的事态,我们可怎么应对?”陆乘云答应了,车上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顾彦直拍手道:“陆师弟问得好,恩师也在忧心此事。但欲成大事者不可惜身,事有当为不当为,并无可为不可为,我等自当义无反顾。”陆乘云点头称是,顾彦直甚为欢悦,拉住陆乘云的手说:“今日天色已晚,陆师弟不如到愚兄那里,我们促膝长谈,明日再一同去请教恩师,师弟意下如何?”陆乘云答道:“如此甚……”

        忽然之间腕上一紧,陆乘云低头望去,却是一只雪白的小蛇缠在自己腕上,正瞪着两只红红的眼睛,吐着长长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陆乘云心想:“这不是婉衡的守护精灵吗?它怎么在这儿?”想到婉衡,便有一个声音在陆乘云的脑海中低语道:“别答应,来瑟婷崖找我……”陆乘云大感为难,一方面他确实想要跟着顾彦直去见汤昊,另一方面人的心中都有亲有疏,在陆乘云的心里烷衡要比其他的人都亲近得多,可靠得多。顾彦直见陆乘云说的好好的忽然之间面露难色,不解道:“莫非师弟还有顾虑?”陆乘云摇头:“嗯,不是……我和一位朋友约好明天要在家里见面……”这个借口太逊了,陆乘云抓耳挠腮,暗想:人家刚跟他把一件要事交了底,想要脱身,找这样的借口可不行。

        陆乘云正在难堪,那条小蛇却跳到空中吐着蛇信大放厥词,一会说顾彦直木瓜脑袋实心眼肯定受骗,一会挖苦徐致靖老好人老学究老迈年高,又说刘士第滥好心皇上不急太监急,汤广仁与它理论,那小蛇自己一根毛也没有反倒嘲笑汤广仁是年轻见识短办事不牢靠的小毛头。陆乘云更觉难堪,连忙把它首尾系在一起,丢进口袋。徐致靖笑问道:“乘云,这条引梦蛇你从哪里得来的?”陆乘云含糊道:“什么引梦蛇……啊,是朋友送的。”徐致靖又问:“可是你明天要见的朋友?”陆乘云眨眨眼睛,暗中思忖,难道徐致靖也认得婉衡?于是犹豫道:“正是,我却不知它就是引梦蛇。”徐致靖微笑着说:“你明天确实该会你的朋友,幻灵界雾露树海的引梦蛇是无价之宝,在精灵兽中仅次于精灵五魂,你的朋友想必也是非常之人。”刘士第问道:“徐先生,当年太祖皇帝求而不得的就是这种小家伙吗?”徐致靖道:“可不就是它。这种精灵兽能吐人言,擅会蛊惑人心,可操纵梦境,剥下它们的皮制成赎魂灯能够让人死而复生,延续七七四十九年寿命,洪德大慈悲者至尊高上帝当年遍寻三界而不可得,可笑可叹!”

        顾彦直道:“世上岂有死而复生之事,即使是圣君也难免智昏了。”徐致靖答道:“彦直,世上的事不可一概而论,引梦蛇确实有一种异能叫‘一命换一蛇’,牺牲掉一条引梦蛇的性命便从原始之海中唤回业已消逝的灵魂,唐古拉卷轴上有此记载,并非虚言。”汤广仁道:“若真有这种异能,引梦蛇早就被屠戮殆尽了吧?”徐致靖笑着说:“你们有所不知,引梦蛇之中有一个大号的,叫主宰蛇。天人族有首歌谣,‘莫食引梦蛇,主宰蛇也来食你;莫爱赎魂灯,主宰蛇拨弄你七世七生。’那主宰蛇原是上古的邪神,被赎魂灯复活的人,命运将被钉在终命之轮上,从此只能做主宰蛇的奴仆。”陆乘云好奇道:“主宰蛇又是什么样子?”徐致靖笑道:“那我可没见过,乘云,你刚才欺负了引梦蛇,见到主宰蛇时务必要小心些。”顾彦直道:“徐师叔真爱说笑。乘云,你既然有事我也不勉强了,你的那位朋友可否介绍给我们认识。”

        陆乘云答应了,心中却抱定婉衡绝对不会答应此事。此刻,即便在高空之中,天色也昏暗了,刘士第架着凌霄飞车把陆乘云送回到清平镇,抵达清平镇时已是将尽午夜。送走了顾彦直等人,婉衡的引梦蛇便从陆乘云的衣袋里钻了出来,吵着嚷着要回瑟婷崖。陆乘云只道这是婉衡的意思,此时他丝毫没有倦意,这些年来每每冥思苦想对抗魔族的办法,偏是苦无良策,如今陆乘云越想越觉得汤昊等人的办法可行,至少值得一试。用反重力结界飞上瑟婷崖,陆乘云咚咚的敲响了婉衡木屋的门。隔了很久,婉衡才揉着的眼睛,一幅很渴睡的样子,提着油灯,把房门打开。见是陆乘云,婉衡气恼的责怪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来找我?有事?”陆乘云暗暗吐舌,他来得相当不是时候,看上去婉衡根本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陆乘云就站在门口说道:“是……这样的,我以为……方才是你阻止我吗?”

        婉衡点头,反问道:“你答应了吗?”陆乘云回答:“还没……”婉衡说:“那就好。我睡了,你回去吧。”说罢便关上门,把陆乘云一个人晾在外面。陆乘云对着木门呆立了半晌,心想:婉衡怎么怪怪的,算了算了,明天再来。转过身走了没几步,木屋的门又打开了,婉衡从门口探出头来喊道:“陆乘云,你进来!”陆乘云心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呀!没你这么任性的,算了算了,我进去。进了屋,婉衡正伏身在壁炉前拢火,陆乘云阖上木门,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婉衡说:“你坐。”陆乘云自己搬了把椅子,把油灯从门口拿过来放在桌上,贴着桌边坐好。婉衡说:“你盯着我看什么?”陆乘云笑道:“我看你使性子,真是不虚此行。”婉衡走过来把桌上的灯火拨得更亮,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更显得明艳晕红,婉衡负气说:“难道我就得每天每天陪出笑脸,哄着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泡茶,你喝不喝?”陆乘云答道:“你的茶太苦,还是先歇息吧。今天你有心事?”婉衡回答:“没有!”说着就在陆乘云的对面坐下,拖腮望着陆乘云。

        夜色肃寂,壁炉里燃着的木材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透出橙红色的火光,将和煦的暖意布散在木屋中,桌上的油灯的光闪烁不定,明明灭灭却像女孩的心思一样难以捉摸。婉衡的木屋平日总是笼罩着淡然而温暖的气氛,今夜的淡然却又掺进了青苹果和酸柠檬般涩涩的感觉。陆乘云心想:我看见她生气,怎么这么高兴呢?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蓦然间,陆乘云的心底仿佛是响起了空谷里的回音,一个声音又急又怒:“你这样捉弄我,究竟是爱我还是恨我?既然那么讨厌我,让我死了,你不就称愿了!”另一个声音非常冷酷:“爱与恨,仅对庸人重要,别乱想,你不过是个答案。”婉衡问:“陆乘云,你在想什么?”陆乘云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连忙遮掩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在想……觉得你挺神奇。”婉衡答道:“没那么神奇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阻止你?”

        婉衡的眼里有些东西闪闪发光,她低下头不说话了,好像是伤心,又像是歉意。陆乘云心想:“婉衡今天真奇怪。”隔了好一会儿,婉衡才抬起头问道:“陆乘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陆乘云不假思索的回答:“腾蛇乘云,终为土灰,为我起名的人希望我淡看功名,活得平安快乐。”婉衡低声道:“那你何必还参与他们的事。”陆乘云答道:“这不一样,汤昊先生所求并非功名利禄,我要追随他抵御魔族,振民育德,创一个太平盛世。”婉衡说:“如果我不让你去呢?”陆乘云惊道:“为什么?”婉衡说:“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你去!”陆乘云心想,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凭什么呀?陆乘云默不作声,婉衡为难的说:“其实我也不想跟你说,你的名字是我起的,腾蛇是引梦蛇,你和它们是一样的。”

        “你说我是蛇?”陆乘云的下巴都歪了,心中一片茫然。他家财万贯,却没有见过父母,更没有任何一位亲戚或者兄弟姐妹与他往来,原来家中还曾经有位老仆,后来那位仆人也不知所终。陆乘云早就觉得自己身世可疑,只是没料到已经可疑到了非人类的地步。陆乘云苦笑一声,笑得咳嗽起来,婉衡以为他不相信,于是说道:“大陆北边界生山的山麓里有一处澄湖,你若不信,可以去照一下真身。”陆乘云答道:“不必了,我信就是。”婉衡惊讶地问:“你居然相信我?”陆乘云回答:“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还好我是蛇,不是魔族,否则滑稽大了!这么说,我是精灵兽,也是你的魔宠。”婉衡小声道:“如果我说是,你会生气吗?”陆乘云心想,你不是已经说是了吗?他啰嗦道:“我不生气,为什么生气?当人也没什么好的,有几个人能活出自己的真愿?三十多年你都放任我不管,我老了,也自在够了,要待价而沽,估计也卖不上好价钱了。名利有何用,倘若卖给一位昏君,还不如卖给婉衡呢。瞧我这翻来覆去的成天愁眉不展,真是何苦由来!”婉衡歪着头说:“原来你会这么想呀,早知道就早告诉你了。你就一点也不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陆乘云笑答:“那是你们女孩子才有的心思,我还巴不得呢。唉!我居然是蛇,是精灵龙该多好。”

        要说陆乘云真是心高,什么时候都能找个盼头,他都成了蛇了却还想着要当龙。离开瑟婷崖,陆乘云回到清平镇的家里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丽日当空。觉悟这种东西怕太阳,刚一见光陆乘云的心里又乱作一团,他左思右想,磨磨蹭蹭的又来瑟婷崖上找婉衡。坐在昨天的同一个位置上,陆乘云说:婉衡主人啊,虽然我不是人,但是你是人,你怎么能放着人事不管躲在这里呢?不如我们出去干一番大事业!婉衡哭笑不得,说道:“陆乘云呀,主人两字免了,你不能老实一会儿吗?”陆乘云继续讲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婉衡被他缠得烦了,命令道:“我不许你老是插手我们人类的事!”陆乘云一脸冤屈,满腹幽怨,婉衡只好让步说:“你这么关心,那好吧,你把我们剩下的钱都拿去捐给他们,然后立刻回来!我有事情让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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