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煤油针
晚上我们回到了所里，情况有些出我们的意料，一到所里就被教导员请到了办公室，他已经知道打架的事了，原来和兵要调出砖厂但又说不出理由，他就承认了他打了我们，说不调走以后会死在砖厂，他说情愿一直关禁闭都不愿意在砖厂了。但他死都不交代哪些人帮他的手，教导就问我们来了，我们都没有说，只说挨了打，就只看见了和兵，其他人我们没有看清楚。最后高师傅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教导员还是不相信，说他们三人不可能打得我们那样，原因是我们不是善类，但我们死不承认，连高师傅说的两人我们都不确定，最后和兵和那两人关了禁闭，但也成功的调到了打板组。说真的，打架的时候情况实在混乱，又是打的埋伏，我还真没有认出几个人，不过高师傅在旁边看得清楚，他把他认识的人都告诉我们了，不过没有大头，高师傅说他倒是出现了，看了一眼就走了，但我知道没有他的组织策划或者说没有他这个人，他们那帮人根本做不出什么大事来，我已经把下一个目标对准他了，踩下他去本市人在市看的地位将进人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阶段，可这个对手也真不容易对付。

暂且不提我们怎么报复，说说其他事情。砖厂有个犯人叫王云庆，因为打架斗殴判了三年，他进来后他哥哥也进去了，盗窃罪，价值八万多，被判死刑，他到市看后哥哥被枪毙了，他想请假被所里拒绝了，其实所里不是不讲人情让他去送送哥哥，只是怕他情绪不稳定怕他干什么傻事。王云庆愤怒了，所里还有个前不久老婆死在广东的犯人，他们联手演起了恐怖大戏，上午先是死老婆的在号子里把被在包在自己身上点着火，威胁干部说不准他回家他就烧死自己，但他太怕死了，大李干部进去给了他两巴掌他就哭了，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犯人都看不起他，特别是那些策动他的人说他是怕死鬼，两巴掌就叫爷爷的人，我倒同情他，在那个环境里死了老婆，还是被人杀死的找不着凶杀，情感上怎么受得了呢，想发泄又没有地方发，过激一点又被干部打，整个人都会崩溃，哭过他可能要好一点。他这里刚兵息下午王云庆继续了，王云庆性格可比死老婆的犟得多，他先是爬上号子顶上，威胁说不给他批假他就要自己跳下来，号子两层楼高，跳下来死不了的，问题是他把头对着地下的，加上他那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干部们不敢乱来只是好言劝他冷静点，王云庆可不领情，说不给放假他绝不会活到明天十二点。当时所里只有个副所长在，他说他做不了主，当等刘所来研究研究，当时围观的犯人很多，大家也都看出了王云庆不是在开玩笑，有很多人想劝他下来，王云庆大骂这些是干部的狗腿子，弄得犯人们都望而止步了，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他这样的目的是想达到要求并不是要自杀，但是不能刺激他，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都被他那个姿势吓唬到了，蹲在楼顶头朝下，稍微不注意就会一头栽下来，干部们也很着急，有个干部傻到用两包烟引诱他下来，说只要他下来那两包烟就是他的，他以为过家家呢！僵持两个小时后刘所赶到了，老头聪明着呢，一进来就叫小干部安排很多犯人把号子的被子拿出了用最快的速度铺到了球架下，然后再和王对话，王的要求是给他一星期的假回去奔丧，他说他哥哥死了父母亲受不了他得去安慰他们，还有就是家里穷，他要安排一下父母亲的生活，刘老头一口回绝了王的要求，说你这种心态是不适合外出的，哥哥死了本是可以考虑你回去两天，但你这样过激，还不知道你回去会干出什么事来，我可以答应你在情绪兵息后考虑让你回去陪陪父母亲，在减刑的时候也可以考虑你的处境给你最大幅度，但要我现在就答应给你放假不可能，你的行为是在威胁政府，答应你不是证明政府怕了你吗？那明天和后天都会有人爬上球架去威胁我们了，希望你考虑清楚。王不爽了，一头栽了下来，跌在了被子上面，不但没有事下来后还准备跑去撞墙，被其他犯人抓住了，王激动了，大骂政府大骂**，骂刘老头是贪官，刘老头火了，想起他的神态就笑，气得结结巴巴的说，你们，你们给我把他嘴巴堵住。倒是没有干部动手打王云庆，只是有人真把他嘴巴堵住了，在他晤唔哇哇叫声中把他丢进了号子，派了两个大个子专门看守他。如果在劳改农场，他这样干估计会没命。有很多犯人为了逃避惩罚想出了很多办法，除了用钱走关系外还有自伤自残的，自残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是可行的，往往伤得厉害就放回去，后来政府特别针对这些行为出台了对应措施，不但不放了，还按照故意伤害追究责任，这样一来，明着自伤自残就不行了，犯人们又想到了其他办法，故意的不行意外的你就得放吧？装病者有，工伤者有，突然发颠者有，晚上小解摔成骨折的都有，总之穷出不层，但到达目的的少之又少。

王云庆出了禁闭后好象想通了，积极参加劳动，自己干完还帮助别的犯人干，干部们也没有注意他了。有一天他朋友来看他，在工地上会见的，寒碜一阵后突然大叫被蛇咬了，他们当时呆在围墙下面的树阴下，出现蛇不奇怪，市看也不是第一起出现蛇了，应该说经常出现蛇，**的也很多。当大家闻讯赶到王那里的时候，蛇已经被他和他的朋友打死了，王和朋友都被咬到了，王被咬到了脚，他朋友在帮他把蛇赶走的时候被咬到了手，我看见蛇后觉得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是条很毒的蛇，银环蛇，不过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打死的蛇。报告干部后张医生带王云庆去了医院，医院给他做了相应的处理，可到第二天的时候他的腿肿成了木桶，乌红乌红的，有他另一条腿的一点五倍那么大了，他没有休息，还是坚持出工去了，中午他顶不住了，说他的腿很痛，干部要犯人把他送回了号子，张医生又给他开了很多消炎药，但并没有吃下药就好转，相反越来越厉害。被舍咬过或者见过的人都知道，蛇的毒性发作很快，不及时就死人，拖不了几天的。王不是那样，几天后越来越厉害，被咬的地方烂成了一个洞，整条腿都红肿，很吓人，远远就闻到臭味，张医生能做的就是每天给他消毒换药，开始几天打了疤，可发现越是封住伤口越腐烂的速度快，只好让他把伤口露在外面，十天不到伤口已经腐烂得可以看见骨头了，而且其他地方有出现了两处腐烂处，所里又让他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感染了，需要住院，如果让伤口继续下去最坏的结果会要截肢甚至死人，狮子大开口说没有几千上万别想治好他的腿了，奇怪的是王云庆没有闹着请假了，一副服从管教的样子，还经常陪着笑脸说给干部添麻烦了。也许是王的情况太严重了，也许是所领导同情他，同意批准他外出十五天治腿，只要他家里找乡派出所担个保就可以了，但王的家里没有什么人了，他爸爸妈妈已经老得走不动了，听说饭都没的吃。好不容易等到他父亲来所里却说派出所不同意担保他。父亲走后王云庆的情绪又上来了，大骂派出所的人没有同情心，诅咒他们家的男人被车撞死，女人都得梅毒死。他不该骂的，虽然他没有骂所里的干部，但人家听了也不舒服，特别是这么恶毒的话。第二天事情戏剧化了，所里说收到了风王是自伤自残，而且明确的指出了王的伤根本不是因为蛇咬，是打了煤油针。说到煤油针老号子可能听过，症状我就不再重复了，就是和王云庆一样的烂肌肉，如果不及时治疗，身体差的可能会引发并发症丢了命，轻一点也要丢一只脚，在干部没有摸到底细前有人用这个方法保外出去过，但把戏不可久玩，后来者被干部发现了阴谋，结果可想而知。其实有一些犯人早就怀疑王是打了煤油针，不过不是自己的事又没个证据的就没有乱说，也不知道是谁在关键时刻在背后捅了王云庆一刀。事后一想所里可能早就知道了，只不都没有说破，一是怕麻烦，有医院的正式证明保外是他们份内的事，一是同情王，哥哥死了，爸爸妈妈又老了索性成全他。王是自己害了自己，不来情绪的话他可能走了。

到底是别人捅了刀子还是第二种结果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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