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姐姐 (2 / 2)
        山儿从不跟苦济和尚客套，苦济和尚也没得拒绝，便拿了山儿练字的一张纸，在上面写下“秀，雅，奇，正”四个字，交给山儿，想起来又说道：“你姐姐字写得好，才学肯定也好，你可以求你姐姐给你讲书。”苦济和尚提了这个建议，目的是想让山儿开阔一下思路，免得都听他一家之谈，而且医铺的事务繁多，难免耽搁山儿学习。山儿醒悟道：“师父说得对，姐姐的书架上就有好些书，明天我再央求姐姐教我读书。姐姐好像还会弹琴，不过这个我学了没用。”山儿开始期盼着见到莲儿。苦济和尚听了，倒“哦”了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山儿陪李氏去看了宝儿。苦济和尚每隔一阵子就给宝儿诊断一次，调整一次药方。宝儿已经服药有两个来月，病情已经大有好转，没有出现新的溃烂，原来破损的地方都开始结痂愈合，已能看到治愈的希望。但是，宝儿的心境却发生了变化。宝儿的容颜已经受损，又被隔离了这么长时间，受尽无助到绝望到等死这样一个痛苦的历程，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现在希望又突然出现，宝儿不知道病好了以后该何去何从，也害怕重新融入人群。

        想到自己不仅功名无望，而且还要受人耻笑，宝儿觉得这比死亡还令人难以忍受。宝儿没有绝地重生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迷惘和恐惧。李氏夫妇却是喜出望外，一心盼着宝儿能够病愈，有一天能够回到他们身边，自然不会想到这个。苦济和尚可能也没想到，山儿自然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大家都只盼着宝儿能够早日病好。

        半下午的时候，山儿得了空，便拿了苦济和尚写的字，跑去找莲儿。莲儿见到山儿也很高兴，拿着苦济和尚的字细细研看

        了几遍。苦济和尚的书法风格跟莲儿大有区别，莲儿的字以秀和奇见长，苦济和尚的字以劲和力见长。相比之下，自然苦济和尚的字更加苍劲有力、雄健洒脱，功力要胜过一筹。当然，莲儿的书法也算得出类拔萃。

        莲儿由衷地夸道：“令师的字真是字字珠玉，姐姐要无地自容了。”山儿笑道：“姐姐，你用不着谦虚，这是我师父写给你的评语，你还不满意吗？要我，一个字都可以骄傲好一阵子了。”莲儿惊喜地问道：“真的？令师是这么说的？”山儿答道：“师父亲口说的，还叫我向你学习。姐姐，你教我练字好不好？”

        莲儿哪好意思，谦虚道：“有令师在，我怎么好意思教你？”山儿的脑袋却转得快，说道：“姐姐，你要觉得自己写得不好，我可以让师父教你。我先跟你学，等练得好了，我再跟师父学，你觉得怎么样？”莲儿笑了一下，倒觉得这个主意还行，便答应了山儿。山儿又趁热打铁，央求莲儿道：“姐姐，你再教我读书怎么样？”

        莲儿已很喜欢山儿，不敢冒然答应，但也不忍拒绝，说道：“这个姐姐教不了，不过你要有空过来，姐姐陪着你一起看书好不好？”其实山儿还在念《诗经》，莲儿倒有能力教得，只是莲儿没有自信当老师。山儿觉得也可行，就跟莲儿约定了每天来一个时辰，只是早晚不能确定。莲儿整日足不出户，在家也空闲无事，乐得有人陪伴，倒也没有什么不便，就答应了山儿。

        本来靖儿和珊儿也可作伴，但是靖儿极不安分，珊儿又太过娇气，莲儿心情不好，没有耐心哄孩子，平常还怕招惹到他们。裘氏也看得出来，就不让靖儿和珊儿去烦扰莲儿。山儿不一样，已经完全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明理，不会跟人撒娇卖乖，更不用人哄，见识和主意多得要命，讲起话也是头头是道，却又天真烂漫，有时还孩子气得可笑，长得又清秀灵气，非常招人喜爱。

        且不说山儿不肯入学，私塾教的效率低下，苦济和尚也瞧不上眼。但是找个能教山儿的也不容易，这下倒得了个便宜。山

        儿每天都来莲儿这里待上一个时辰，一半时间练字，一半时间读书。莲儿在一旁指点，或者做做针线，或者一起练习，两人情若姐弟，相处得非常融洽。

        莲儿有时候也向苦济和尚求教，写了字请苦济和尚指点，或者写好问题请苦济和尚解答。一来一往，莲儿更加敬佩苦济和尚，苦济和尚也非常欣赏莲儿。莲儿便求了山儿，想认苦济和尚作师父。苦济和尚也不推辞，欣然认了莲儿这个女弟子。莲儿也开始跟着山儿研读一些医学书籍，熟悉药材，觉得学这些还有意义一些。莲儿自家就开着生药铺，原本对药材也有些熟悉，只是不太懂得药性，此时就留心学习，每日拿了各种药材摆弄着看。

        莲儿其实有个隐蔽的愿望，觉得就是出家，也强过嫁给一个浪荡子。不过莲儿也只是一厢情愿，没有父母兄长的许可，一个女人，不可能想要出家就能出家，而且莲儿还有婚约在身。莲儿自己也明白，要想摆脱婚姻的束缚，除非一死，别无他法。莲儿此举，不过借此暂解愁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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