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客 (1 / 3)
        江湖客

        腊月廿九这日，早上已是寒风凛冽、阴云漠漠，傍晚更是朔风四起、天昏地暗，雪粒子簌簌下个不停，眼看一场大雪就要降临人间。外出的人们早已归家歇息，路上已很难看到行人。吴江镇北的官道上，一个游方的老和尚，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无视风寒，徒步而来。老和尚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棉夹层的陈旧僧袍，打底也只穿着一条单裤，高大的身躯瘦得犹如一副骨架，棉袍被风吹得贴身乱舞，看着都让人冷得直打哆嗦。老和尚却丝毫不畏风寒，徐徐前行，看似步履缓慢，但行进速度仍比常人快了一倍有余，可见内功深厚。

        走近了细看，老和尚的相貌更是显得凄苦无比，光秃的脑袋，花白的须眉，瘦骨嶙峋的脸上，耷拉着一对厚重的眼皮，偶尔睁开眼睛看看，一双眼珠也是暗淡无光，咋看都像是一个形容痴呆的苦行僧。无人能够想到，老和尚会是名震武林内外、遁迹江湖多年的赤虹大侠，少林寺玄海大师的关门弟子，法号

        苦济，比现任少林寺掌门无相大师还高了一辈。但是，知道苦济和尚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在江湖上更是无人知晓，因此苦济和尚才能像个默默无闻的行脚僧，可以到处行医济世。

        苦济和尚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行走，前方不远处就是江州城辖下的吴江小镇。距离小镇一里开外，苦济和尚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将脚步放慢至常人的速度，靠着官道的路沿行走。不一会，十余骑身穿狐皮裘袄的旅客，从苦济和尚的身旁飞掠而过，一下就涌进了小镇，身影淹没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苦济和尚只是抬头扫视了一眼，已看清这群旅客并非一般的商人，好几个都带着武器，其中几个眼中精光四射，内功还非同小可，却是武林人士无疑。年关将至，外面又天寒地冻，一群乔装改扮的武林高手，齐聚这个偏僻的江南小镇，不知意欲何为。苦济和尚的心中闪过一丝疑问，但并未将之放在心上。见离小镇不远，苦济和尚也不再加快脚步，只是慢慢地朝小镇走去。一刻钟以后，苦济和尚才走进小镇唯一的一条街道。

        小镇的街口有家偌大的客栈，外面围栏上拴着十余匹马，身上兀自热气腾腾，正是刚才从苦济和尚身边经过的那些马匹，看来那批旅客今晚也在此处下榻。有个年幼的伙计出来，正准备把马牵进马圈。苦济和尚不想与人为伍，走上前去询问那个小伙计，问道：“小二哥，请问镇上还有别的客栈没有？”小伙计抬头见是一位老和尚，笑嘻嘻地答道：“原来是位老法师，这镇上就我们一家客栈，您不用再找了，就在我们客栈歇下吧。不过今天突然来了一大批客人，也不一定有地方给您住，您先进去暖和暖和，看我们掌柜的怎么说。”

        小伙计很热心，过来领苦济和尚进去，开玩笑地说道：“要是真没客房给你住，我把我的柴房施舍给您住一晚可好？”苦济和尚并不觉得可乐，答道：“贫僧先谢过了。”小伙计以为老和尚当真了，可能觉得自己的玩笑开过头了，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法师不必担忧，我们掌柜最是信佛，肯定有您住的地方，请进。”小伙计掀开门帘，好让苦济和尚进去，并朝里面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喊道：“掌柜，又来了一位大师傅。”

        苦济和尚朝里一看，店堂内也就七八张桌子，都已被那帮旅客占据。此刻这帮人脱了外面的大衣，正不停声地在那要酒要肉。两个伙计正忙着招待，连掌柜也亲自上阵，正往桌上摆冷菜点心。掌柜姓陆，长得身矮体胖，跟寻常的店主一样，总是满脸堆笑，像个和气融融的老好人，不肯轻易得罪任何一位来店的客人。

        陆掌柜听到伙计的喊声，抬头朝门口看来，发现是位衣衫褴褛的老和尚，更是起了乐善好施之心，丝毫没有慢待的意思，马上过来招呼苦济和尚进去坐。陆掌柜回身看了看，已经没有空余的席面招待苦济和尚。陆掌柜犹豫了一会，只有一对父女模样的旅客看似面善一些，便近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客官，能否让那位老法师拼个桌？”年轻女子忙说了声“可以”，陆掌柜点头哈腰地称谢了一通，便请苦济和尚过来坐下。

        苦济和尚见此情景，也不好违了陆掌柜的好意，就跟着陆掌柜走过去，卸下背上的药箱，放在桌旁的地上，默默地坐在年轻女子对面的座位上。陆掌柜请苦济和尚稍等，嘱咐一个伙计

        去厨房叫人准备素斋。

        旁边一桌的一位白衣旅客，独自占着一张桌，似乎有意找茬，冷冷地横了一眼陆掌柜，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不叫老和尚坐我这桌，怕我吃了他不成？”陆掌柜忙鞠躬致歉，连说没这意思。旁边就有人嚷道：“谁要跟你这活死人坐一起，不熏吐了才怪。”白衣旅客听了，似乎喜欢“活死人”这个称号，脸上反而露出得意洋洋之色，就放陆掌柜走了。

        这批旅客，仅有三位年纪较大，其他都是年轻小辈，并无人认识苦济和尚，苦济和尚也不认得他们。白衣旅客年约三十，面无血色，肤如白纸，就如活死人一般，浑身透着一股阴寒之气，正是最近蜚声江湖的白无常，死人帮的后起之秀，练就一身歹毒的功夫。白无常的左手留着长约一寸的手指甲，上面绿光莹莹，浸透剧毒之物，正是死人帮独家炼制的尸毒，见血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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