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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崔不大笑眯眯地道:“别担心,咱们的真气很强,也很乖的。若想它们不听话,除非你的真气强到……”说到此处,他忽然一顿,心虚地和兄弟对望一眼,不错,这小子如今是没事,但若是他的内力强到能与他们的真气抗争的话,岂不是更麻烦了?何况这小子真气十分霸道,保不准不必那么强便要扫除异己了。崔不大登时神色不大自然,尴尬地甩了一句:“小子你放心,无论你再强,也强不过你大爷爷和小爷爷的那两道真气!”说罢拉着兄弟到一旁,嘀咕道:“不小,咱们走吧,这个地方好……好不自在。”边说边东张西望,并在身上四处抓挠,好像被虫咬了一般。

        两胞兄弟心灵相通,崔不小何尝不是心中有愧,急忙点了点头。崔不大笑呵呵地来到韩十七身边,说道:“小子,爷爷治好了你的病,就不要你道谢了。爷爷还有事,这就走啦,保重!”转身欲去,忽然瞥见那两匹伤马,咂嘴舔舌又转回来,满脸堆笑地道:“爷爷变个戏法给你们瞧,如果精彩,你们将那两匹马送给爷爷如何?当然当然,你们别误会,不是你们那匹小龙马,嘿嘿。”言毕也不理会人家答不答应,对崔不小招招手。

        崔不小朝小诃眨眨眼,快步冲向崔不大,而且愈来愈快,眼见两人便要相撞,砰的一声,崔不小不见了!韩十七和小诃目瞪口呆地望着长高了三尺的崔不大,只见他双手负背,昂首挺胸地来回踱步,一脸神秘得意的模样。连翻几个跟斗后,他笑道:“怎么样?精彩罢?”此言一出,韩十七和小诃更加吃惊,因为崔不大虽开口说话,但声音却从腹中传出,莫非老爷爷也会武林中传说的腹语术?

        “唔,不说话就是很精彩喽。”崔不大很满意两人的表情,一脸陶醉地牵着两匹伤马去了。好半晌,韩十七赞道:“他们身法真快,我根本看不清。就听砰地一声,小爷爷骑到大爷爷脖子上去了。”小诃伸出大拇指,点了点头。韩十七又道:“难怪大爷爷说,武林中以为‘不大不小’是一个人,原来是这样!”

        两人起身赶路,没了两伤马,行走快了许多。穿过山谷,一片广阔无垠的村野映入眼帘,两人为之一振,韩十七喜道:“好了,终于看到人烟了!”四、五里远处横着一条大路,路上行人不多,此时路西那头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韩十七听着这么密集的蹄声,登时两年前的军中之旅涌上心头,忍不住豪情激荡。

        不多时,十一骑从路西疾奔而来,转瞬驰过大路,往路东而去。韩十七脱口叫道:“辽人!”他在边关呆了一段时日,并与辽人打过仗,对于辽人的马、服饰,以及辽人策马的习气等等,印象十分深刻。方才过去的十一匹马高大神俊,乘者虽都披着斗篷、蒙着面,以遮挡风尘,但他们的发型发饰,及策马动作,无不表明他们是价真货实的辽人。

        十一骑过去不久,路西又奔来二十余骑。这二十余骑马儿虽健,但较先前十一骑相去甚远。乘者衣着一致,皆是黑色长袍,只有领头那位服色猩红。红袍乘者回头瞥了一眼,急喝:“兄弟们,快点追!”不消片刻,二十余骑也往路东去了。

        韩十七暗想:“这些宋人为甚么追那些辽人?莫非那些辽人在我宋境犯事,要抓拿他们?”又想:“宋人的马跑不过辽人的马,怎能抓得到?”瞧了瞧身边的小龙马,当下主意已定,说道:“小诃,你坐后面一点。”小诃明白他的意图,羞答答地挪后老大截。韩十七跃到马上,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那便是想要一把刀,自从锈花刀断弃之后,身边再无兵器,未免有些不踏实。他双腿一夹,小龙马欢嘶一声,朝前蹿去。小诃坐在马后,手无可抓之处,正犹豫是否抓住韩十七,不料马儿骤然蹿奔,当即朝后栽倒。唉,可怜她连声响都发不出一点,便这么惊恐万状地朝马后跌落,真是:人比花儿俏,人比花儿娇,佳人当玉惜,我却老摔跤。

        就在美小诃闭目挨摔之际,忽听哎哟一声,张目一看,韩十七手执马缰,张臂凌空朝自己扑来,那姿势宛若蓝天上展翅的雄鹰。韩十七单臂一抄,已搂住小诃。恰在此时,马缰拉直,小龙马带得他身子猛地右倾。他搂着小诃连续两个凌空侧身翻,双足落地,急蹬几步,已腾身落于马上。小诃被他搂在身前,羞得双目紧闭,心中有如小鹿乱撞,美丽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抖动。韩十七道:“小诃,抓紧我!”左臂一甩,右臂反后按去。小诃忍不住心中惊呼,顿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被急速抡起,紧接着右腰上有只温暖的大手轻轻一按,自己已然稳坐韩十七身后。她立时想起韩十七说的那句“小诃,抓紧我!”连番惊险之后,哪里还敢造次,急忙牢牢抱住韩十七的腰身。大喘了几口气,待心绪稍许平静,她想起方才的遭遇,既有些后怕,又感到分外的紧张与刺激。胡思乱想之中,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无论自己遭遇如何惊险,有义哥在,自己终会安然无恙!想到此处,她将头靠着韩十七的后背,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龙马疾如闪电,一盏茶功夫便追上了二十余黑衫骑者。韩十七不想炫耀坐骑,跑出大路,兜了一大圈,欲绕在黑衫骑者前面,不料他这一圈兜得大,待上了大路,连十一辽骑也抛在后面。他暗想这也不错,自己走在前面,反而更不易令人起疑。再奔了片刻,迎面有一家茶铺,搭在路旁一座小山坡边。韩十七一路上尘土扑面,不免口渴,又想小诃必也如此,于是勒马停下。

        此茶铺甚是简陋,由四根木柱搭了个大茅棚,棚里搁了四张木桌,棚外搁了六张木桌,另有一排灶台蒸笼,倒是地面十分开阔,想必乃就近村夫见路上行人较多,便搭了这么一座简易的歇脚之处,一来方便路人;二来自己赚些生计。韩十七见棚中四桌均占了人,便在棚外一张桌边坐下,跟店家要了茶水和蒸包。

        一口气吃了八个蒸包,韩十七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此时,蹄声响处,十一骑带着漫天的灰尘在茶铺外停了下来。韩十七定睛一看,嘿,他们不但是辽人,而且是有钱的辽人,个个珠光宝气,穿着奢华之极。惟有中间那位女郎身着淡黄色绸衫,不戴金银、不佩玉石,反倒显得卓然不群。十一人俱披着斗篷,蒙着面巾,看不清脸。黄衫女郎抬头瞥了一眼漫天的灰尘,尽管蒙着面巾,仍以手指掩鼻皱了皱眉,神色举止之间,高贵之气不可言表。她右侧是一位老妇人,服色甚为古怪复杂,乍一看去,酷似新娘子的霞帔,但颜色暗红,长袍无领对襟,更象装神弄鬼的神婆装束。她右手执着木槌,左手拂袖绞了几圈,登时风声呼呼作响,漫天的灰尘竟被她吸于袖中,再往旁一掷,一团灰尘落入田野之中。

        韩十七瞧着这神婆神乎其技,不由得心惊肉跳,急忙收回目光。十一人中另有六人服色虽然华贵,但腰悬弯刀,象是侍卫身份。其中四人一齐下马,扯掉面巾,露出彪悍的面孔。四人大踏步走入棚中,分向四张桌子,各掏出一锭银子打在桌上,右手一摆,做了一个请势,那意思是说:银两给你,请让开桌子出去。三张桌子的茶客见他们这等声势,不敢招惹,又有一大锭银子赚,何乐而不为,慌忙收银腾桌到棚外。有一张桌边坐着三个茶客,似是江湖中人。他们扫开银子,正要呵斥,扑扑扑接连三声,已被弯刀侍卫掷到棚外地上。四个弯刀侍卫收拾停当,在棚内左右两边各站一人,另两人泰然立于木棚正面,由于背面靠着山坡,无人绕入。他们的架势很明显:从现下起,别人甭想踏入木棚一步!

        黄衫女郎率先下马。左侧那个少女替她脱下斗篷,众人恭恭敬敬跟在她的身后,簇拥着走入木棚。韩十七偷偷瞧了一眼,不禁心头一热:那女郎身材修长,绸衫贴身,下裳褶裥裙分两层,里层颜色粉红,外层薄罗轻纱,色泽淡绿,十分透明,红绿映衬下,显得绚丽多彩。她上衫左衽、圆领、窄袖,典型的契丹服饰,而褶裥裙为大宋女子风行,可谓宋辽合璧,简洁清新,使人眼前一亮。最令人怦然心动的,乃她细腰上束着一根白丝汗巾,使得身姿曲美、玲珑凸现。韩十七心道:“契丹女子就是胆大,打扮这般招眼。”须知宋代不如唐朝开放,女装十分严谨,连裤子都不能外露,必遮入裙内(下等人才单穿裤子)。就说小诃吧,若是衫裙宽松倒也罢了,若是上衣短窄贴身,身形稍显,必在其外套上一件背子。背子乃宋代流行的外套,有长有短,有长袖也有短袖,其特点是两边的衩一直开到腋下。女郎左侧的那个少女已揭开面巾,脸上红艳艳的,右边鬓角插了一根半尺长的白色翎羽。她上穿淡黄衫袄,下穿白色套裤,裤腿塞在鹿皮靴中,衣裳亦十分紧身,腰际有两把金色带鞘弯刀,刀鞘凹面斜上贴着小蛮腰,金色刀柄相交于腹前,显得既不累赘又好看。

        黄衫女郎身后紧跟着的,还有一对三十余岁的男女。那男的双目深陷,眼上竟无眉毛,头发更是奇怪,前额剃得溜光,脑后头发扎成十几根长辫,垂于肩后,显得诡异阴森。那女的一身雪白的汉人装束,头梳双蟠髻并饰花钿,面目姣好,手握一柄带鞘长剑,显得十分端庄。韩十七低声道:“小诃,那个没眉毛、梳辫子的男子,不像契丹人,也不像汉人,你知道他是甚么人吗?”小诃摇了摇头,眼睛却好奇地看着邻桌的一位胖商。

        那个胖商就坐的一方恰好对着木棚。此时他的一对小眼睛呆呆地盯着棚中,嘴角淌出一串长长的口水。韩十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当目光落在黄衫女郎的脸上,霎那间,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到在这人世间,竟然还有一位美得可与小诃媲美的女子。同样生得柳眉明眸、清唇皓齿、靥笑春桃、千娇百媚,小诃胜在静,静若松生空谷,女郎胜在艳,艳若霞映澄塘;小诃胜在洁,洁若秋菊被霜,女郎胜在神,神若月射寒江。若说小诃的美如水一般沁人心脾,那女郎的美就如火一般勾人魂魄,真是平分秋色,各擅胜坛。

        黄衫女郎显然注意到了胖商的目光,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一个弯刀侍卫便要过去拿人,她挥手止住,伸出右手如玉葱般的食、中二指,朝胖商轻柔一勾。便这么一勾,仿佛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连有美在侧的韩十七见之,都忍不住心中怦怦剧跳,恨不得起身前往。胖商的肉脸一阵抽缩,惊喜万分,双脚不由自主地离桌而去。黄衫女郎让他坐在桌边,媚声问道:“大叔,我生得美不美?”她汉话不但娴熟,而且音色香柔之极。胖商色授魂与,颤声答道:“美……好美!”黄衫女郎问道:“怎生个美法?”胖商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道:“美得……美得小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衫女郎娇笑道:“既然不信,要之何用!”

        胖商一时错愕,不明白女郎话中含意,蓦见女郎右手疾翻,一双木筷已插入他的两眼之中。随着胖商杀猪般惨叫,两道鲜血射到女郎的手上、桌上。她面色如常,接过翎羽少女递过的湿帕,擦了擦手,接着双眼寒光一闪,扫视一遍棚外的茶客,鼻中冷哼一声,脸上尽是轻蔑与不屑。棚外的客人吓得心胆俱裂,她目光所过之处,无不低头发抖。与胖商同桌的两个仆人瘫到桌子底下,浑身瑟若筛糠,生怕跟着主人遭殃。一个侍卫提起胖商,一脚将他踹出棚外。

        小诃提着药箱奔向胖商,韩十七暗叫不妙,赶紧跟上,心想:“一样是娇滴滴的绝世美人,一个害人,一个救人,真可谓有天壤之别!”幸而他们救治胖商,辽人不屑一顾。待包扎妥当,来路上马蹄声响,不多时二十余位黑衫乘客来到铺外。韩十七一振,女郎如此凶恶,如今官兵来抓她们,正好杀杀她的气焰。那位身着猩红服色的领头者见到一干辽人,松了一口气,跃身下马,快步奔到棚外,躬身行礼道:“大宋禁军神卫第十军散都头丁隆,率属下二十四虞候,参见钦孝应运文睿……小姐!”

        “钦孝应运文睿……?这名字好长。”韩**奇,随即暗叹一声:“原来这些辽人没在大宋犯事,反而是辽国有权有势的官家小姐!”那个翎羽少女走到棚口,说道:“丁都头不必多礼。我家小姐说,贵国山河秀丽,我们只是四处走走,领略一番异国风情,克日即返贵都。丁都头马慢,不必跟着奔波劳累。”她的汉话也说得有板有眼。丁隆道:“小姐体恤有加,卑职感激不尽。不过,卑职奉命守护小姐安危,就这么回去,恐怕卑职和属下的人头不保。”翎羽少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说道:“护卫我家小姐不是一件好差事,十分危险的。”丁隆一直低头回话,没瞧见少女的神色,答道:“为护小姐安危,卑职和属下敢不辞命!”翎羽少女回头望了女郎一眼,半晌说道:“既然丁都头连死都不怕,那就跟着吧!”不知何故,丁隆心头忽然打了个突。翎羽少女转身回桌之际,冷不防俯过身来,低声道:“丁都头是怕我家小姐四处刺探军情吧?!”丁隆霎那间额头见汗,忙压低声音道:“不敢!不敢!翎儿姐姐误会了!”翎儿笑道:“甚么敢不敢的,我们各自心中有数!既然跟上来了,这就一道出发罢。”丁隆看了看桌上的茶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躬身道:“是!”

        两起人马即刻启程。黄衫女郎尽管美若天仙,但此时在众茶客心中,已是不折不扣的女煞星,无人再敢多瞧一眼。韩十七见这群辽人并非如己所想,心中微感失望。与小诃奔波半日,重新回到彭蠡湖畔。经历了上次强贼之事,两人均格外小心。韩十七看着一望无际的彭蠡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若在湖上遇到强人,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惟有任人鱼肉。有心不坐船,但绕过彭蠡湖,欲往黄山,仍有长江一水相隔。

        他俩不敢坐小渡船,这回学了个乖,到了一个渡口,眼见着许多商客迈上一艘大楼船,便跟了上去。楼船船主很黑,硬是收了马匹二两银子,才肯让他们上船。过了半个时辰,船驶到湖中,韩十七远眺一线岸影,近观广阔碧蓝的湖水,心中既新鲜又紧张。欣赏良久,忽见正北方向的湖面上出现六点黑影,渐渐地,黑影愈来愈大,一些其他的船客也发现了,叫道:“快看,有六只小帆船!”再过片刻,一个船手脱口大叫:“哎哟,不好,是飞鲤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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