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德川家康8
        当下脚踏九宫八卦，剑气护住全身，踏步上前。那毒蛇见汪晓枫袭来，当下闪到一边，让开一条道，却又在他身后再度形成包围之势。土坑虽然不高，只是凭着汪晓枫一纵之力，却也无法跳出，须得借助双手攀援。若在平时，自然难不倒他，眼下稍一分神，便会引来毒蛇狂噬，决计大意不得。

        人蛇之间对峙了半个多时辰，那毒蛇不进不退，只是围着汪晓枫，汪晓枫却渐渐觉得手臂酸麻，气力不足，暗道不妙：“若是再过上半个时辰，定然力不能支，到时毒蛇扑上来，却如何是好？我若能化作一尊石像，倒该多好。”想及此处，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父亲曾经口口传述：“天地一太极，人身一太极，太极本为一，因小成大小，因意成内外，若能去此心意，岂有内外之分、你我之别，天地既无尽，人身岂有尽，尽去诸般相。”当时汪晓枫心中不解，问父亲时，汪海鹏只是说道：“这等艰深奥妙的道理，我也只是听师傅他老人家提起，说是‘物极必反。道穷则变’，若能将有身变无身，让人这‘太极’重归于宇宙的‘太极’，既无人身，何来困境？”当时父子一同参研，却始终没有收获。

        先前汪晓枫在千利休茶室之中，便对物我合一，人既宇宙的道理有所感悟，在眼前的劣境下，他忽地豁然大悟。他现在身心疲劳，全因执著内外之别、你我之分，因有身躯，始有疲累；因有心意，始有苦痛。若能达到无心无我的境界，自身便是自然，自然即是自身，空无一物，毒蛇便无人可咬，无物可噬。想及此处，当即抛开一切切凡念，将精神贯注灵台之间，不存一念，不作一想。浑浑沌沌，无外无内，无人无我。

        那群毒蛇突然感触不到面前的猎物，好似凭空消失一般，纷纷大惑，骚动不已，四下里游走乱窜，不少毒蛇盘旋到汪晓枫的臂上、颈中，鲜红的信子紧贴着他的脸颊，锋利的毒牙挨靠着他的咽喉，汪晓枫确如石头雕塑的一般，纹丝不动，就连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一呼一吸与周遭的花草树木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汪晓枫觉得周边的毒蛇渐渐退去了，腥臭之味不再那么浓烈。他不由睁开双眼，群蛇果然正往坑外游去，心中不由窃喜。忽然间，一条毒蛇头部朝着汪晓枫转过，昂首吐信，似乎察觉了什么。紧接着又有数十条毒蛇转过身来，再度向汪晓枫身边汇集。

        汪晓枫急守心神，立时又重新进入物我合一的状态。

        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斜斜洒落，光影映照在肌肤上，都成了淡淡的绿色。鸟叫啾啾，蝉声鼓噪。晨风吹来，清爽芬芳沁人心脾。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汪晓枫睁开双眼，他知道此刻夏阳当头，群蛇再是凶悍，也挡不住烈日的直晒，必然寻找一个阴凉的所在。

        短短的一夜，他的精神修为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此刻的他，感到从未有的轻松自在。只是这种轻松转瞬间便已闪过，他忽然想起毛武龙等人。

        昨夜遭遇埋伏，他们能否渡过？“也许，对方的目标只是德川家康，若是发现跟错目标，也许会迅速撤退。”汪晓枫自我安慰着，急匆匆地向来路走去，心中却又是忐忑不安。

        山风吹过，汪海鹏顿时闻到一股焦臭之气，心头一紧，急忙迎风赶去，行了一里多路，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汪晓枫急忙上前典视，只见那些尸首面目已被火烧得焦黑，身上衣着却较为完好，显然是被人以极厉害的器物直接烧中面部。那些尸首身材瘦小，全然不似毛武龙那般高大，汪晓枫送了口气，检视周遭，只见地上血迹斑斑，指向山北，当下加紧步法，顺着血迹赶去。

        又行了里许，又见地上躺着十余具尸首，皆是喉部中箭，汪晓枫见并没有毛武龙在内，急忙向前赶去。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梁，山势斗然变得凶险，汪晓枫暗道：“这里可是打围设伏的好地方，只怕有一场恶战。”正自沉思，便嗅到一阵淡香，细细体会，那香决计不是花草之香，倒似胭脂水粉一类的物事。汪晓枫心中不禁愕然，暗道：“这荒山野岭之上，怎会有闺秀小姐一类的人物出没。是了，定是对手用了极厉害的法子。至于是什么法子，一时倒不得而知。”连忙穿过山梁，来到一处平缓之处，眼前情形却是令他极为震惊。三十余人，倒毙在地上，现场却并未有打斗过的痕迹。上前检验伤口，皆是要害之处一刀致命，汪晓枫心中骇然，暗道：“这三十人，虽称不上高手，也算得上勇悍之辈，决计不会伸出脑袋任人宰杀。”再一细看，更是诧异，那些死者脸上面呈微笑，带着欢愉快乐之色，浑然不似惨遭毒手的样子。见了如此诡奇的事情，汪晓枫脊背之上不由冒出阵阵寒意，感到所见之事，实在匪夷所思。

        令他略感宽心的，这些尸体中，依然不见毛武龙的踪迹。不由松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二猛这小子有九条命，定然能逢凶化吉。我也不要为他操心了，快些赶去三河，去和德川家康汇合，他那人多势众，想必能打探出毛武龙的下落。”主意拿定，当即折道向东。

        行了数日，到了近江国境内，汪晓枫暗道；“近江八景享誉天下，如今路过近江，却无暇观赏。。”忽然间，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汪晓枫摇头笑道：“只顾着赶路，一天没吃饭了，也不知道。”一摸之下，囊底一无所有，浑身上下，一无所长，只剩下手中青霜剑。寻思：“却到哪里去找些吃的？”忽听得脚步声响，七八人自西方奔来，都是劲装结束，身负兵刃，奔行甚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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