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不堪4
  焦秋全不待招式使老，左掌回撤，右掌直逼毛海峰胸前。掌风袭来，毛海峰顿时嗅到一阵药香，心中一凛，已知焦秋全练得一双铁砂掌，是时江湖歌诀有云“铁砂掌功毒气发，药力深入肌肤。筋骨坚实成毒手，重击强敌染英黄砂。”乃云练铁砂掌需得将两双肉掌浸于毒砂之中，日夜苦练，令其药力深入筋骨。练成之后，非但双掌可开碑碎石，着人肌肤，轻者伤，重则亡，非秘方不治。毛海峰不敢托大，当下凝神应战，反刀斜撩，将焦秋全逼退，随即刀光萦绕，护住周身。焦秋全移形换位，围绕毛海峰飞速环走，原来焦秋全见毛海峰兵刃厚重，使得久了，必然力有不及，只待露出破绽，便行攻入。不料毛海峰天生神力，几十斤重的大刀，如同小儿玩物一般，使得虎虎生风，几十回合接过，越战越勇。韩山魁见状，大吼一声：“小贼，纳命来。”单手使判官笔上来助阵，直向风门穴刺去。毛海峰回身反斫，“铛”得一声，将判官笔荡开。焦秋全趁机攻向毛海峰后心，毛海峰心头一凛，飞身向旁越开，身形刚一站定，韩山魁又使判官笔攻了过来。其实若论单打独斗，韩、焦二人不见得是毛海峰对手，然二人联手，判官笔走的是轻巧腾挪，铁砂掌走的是沉稳厚重，相辅相成，配合有序，一时间竟把毛海峰逼落下风。不过这毛海峰也不是等闲之辈，一生中大战恶战无数，当年岑港之战、台州大战，曾力斗戚继光手下几大悍将，未曾吃得大亏，如今见对手如此强悍，反而激发斗志，长啸一声，精神大振，当下沉住了气，攻守兼施，和二人展开恶斗。一时间刀光纵横，笔掌飞舞，韩焦二人一时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贺维站在一旁，笑眼相观。韩山魁叫道：“贺哥哥，快来将这厮擒住。”贺维笑道：“兄长有命，小弟怎敢不从。毛哥哥，恕在下得罪了。”话音甫落，铁扇倏的向毛海峰点来。铁扇还未碰着他，已是令他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流。毛海峰移形换步，百忙中一转闪开。贺维道：“毛兄好身手。”折扇展开，一扇扇出，热风呼呼，原来贺维师承“风雷掌”功夫，后来嫌用起来过于霸道，与自己秀士形象不符，便将掌上功夫化在扇上，集点穴、掌法于一身。功夫造诣，远胜韩、焦二人。此次韩、焦南下办事，贺维有意结交，也想投入严嵩门下，谋得富贵。是以一旦出手，便尽全力。逼得毛海峰节节后退，身后又有韩、焦夹攻，顿时败迹显现。只见贺维手中铁扇滴溜溜一转，毛海峰直去相斫，却被他扇子“粘”住，引过一旁。毛海峰手中大刀经过千锤百炼，锋利异常，本以为一刀就可以将这柄扇子斫断，哪知贺维手法奇妙，倏然间扇子在他的刀背上，竟似粘住了一般，扇于滴溜溜一转，郝鹏那口刀也不由自己的跟着他转，看看就要拿捏不住，给他绞脱。又觉“华盖穴”一麻，已被判官笔点中，“华盖穴”是人身要穴，倘被点中，劲力全失，毛海峰“啊”得一声，钢刀落地，焦秋全上前补上一掌，打在毛海峰后背之上，毛海峰只觉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顿时萎靡在地，浑身抽搐。

  韩山魁见制服毛海峰，冲贺维抱拳谢道：“多谢贺哥哥出手相助，日后在相爷面前，定为哥哥美言。”贺维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毛海峰乃一代巨盗，不知当如何处置。”焦秋全冷冷说道：“先挑断他的腿筋手筋，他纵有天大本事，也无济于事。”韩山魁当即拔出匕首，道：“说得是，待将这厮变成废人，再慢慢拷问，让他把汪直的财宝全部吐出来。”说罢，提步上前，向毛海峰腿上割去。忽听一人朗声道：“几位何以如此狠毒，将人赶尽杀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副乡人打扮，双目之中，却是精烁有神。那毛海峰本已蜷缩在地，忽然两眼放光，狂声呼道：“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苦！”

  那人冷冷看了毛海峰一眼，身形突然一晃，闪电似的急冲而出，还不等贺维三人阻挡，便已单手将毛海峰提起，身形一动，复已越出数丈之外，将毛海峰掷在地上，双掌在其身上上下翻拍，登时解了毛海峰的穴道。贺维等人心中大震，适才此人乱中抢人，倏然身退，又轻易解了毛海峰穴道，三人都是行家里手，登时便知此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若是与毛海峰一路之人，着实有些棘手。忽听一人呼道：“相公！”贺维循声看去，正是谭芸立在门前，面目愕然，直盯着来人。那人微微一笑，冲谭芸摆摆手，笑道：“娘子先行回屋，我和几位朋友有几句话需要交代。”原来正是张元。

  原来谭芸见众人恶斗，透过门缝窥看，后来竟见张元突然出手，将重逾二百斤的毛海峰轻易抢过，不由大为吃惊。原来二人结为伉俪，数年来只道张元乃一破落子弟，不想身手如此了得。只是二人婚后相亲相爱，夫唱妇随，谭芸对张元言听计从，听见张元吩咐，当即抱紧孩子，退回院中，将柴扉虚掩，透着门缝向外看去。

  只听毛海峰欣喜若狂，叫道：“哥哥，这些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苦。”张元冷冷回道：“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你又何必前来找我。”毛海峰听闻此言，顿时哑然。贺维一听，当即面脸堆笑，向张元唱个嚅道：“这位哥哥深明大义，与这乱臣贼子划清界限。这二位是从京城里前来公干的差爷，不如将毛贼交给官府，岂不甚好。”张元淡淡说道：“我与他虽已形同陌路，却也不能将他交予你等，任意凌辱。”韩山魁怒道：“莫非你要包庇此贼，对抗朝廷不成。”张元冷冷说道：“既是公干，可有官府公文、腰牌？”韩山魁不由一怔，一时找不到措辞，原来二人虽为严嵩效力，却不是朝廷差官，此番出京，更是奉了密令，一路来不曾显山露水，哪里有拿人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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