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探视
  “今天能进去探视她吗？”陆君炎失去了平时的淡然，语气激动且急切。\n“可以。”医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亲自带着他前去更换隔离服。\n轻薄的白色衣服包裹住他健硕的身躯，头上戴着同色的隔离帽，一次性的口罩遮挡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深邃眸子。\n“我也想进去看北歌。”陆歌不甘心的嘟哝道，“医生叔叔，我可以跟着爸爸一起进去吗？”\n“不行哦，小朋友。”医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重症监护室小朋友不可以进去，这是医院的规定。”\n“真的不行吗？”陆歌一面问，一面拉着他白外褂的衣角，轻轻扯了扯。程亮干净的大眼睛里，布满了哀求，看上去可怜极了。\n可医生的态度却没有任何松动，说不行就是不行。\n陆歌恹恹的垂下头，小脸上挂着大写的失望。\n苏曼赶紧把他抱起来，轻声安慰他。\n而陆君炎也在这时候，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房门。\n心电图嘀嘀嘀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道，也朝着他迎面扑来。\n心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突然间变得沉重，两只脚好像灌了铅一样，重得他竟有些迈不开腿。\n他紧了紧拳头，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一步一步向病床走去。\n可随着距离的缩短，安北歌脸色煞白，仿若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躺在那里的画面，也无比清楚的刺入他的眼睛。\n这一幕，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上，刺得他鲜血淋漓、痛苦不堪。\n他紧紧抿着嘴唇，在床沿的椅子上坐下，颤抖着执起她的左手。向来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却好像被这种痛苦击碎了一样，一点一点的佝偻下去，脸缓缓贴上她冰凉的手背：“对不起……”\n带着轻颤的呢喃，飘荡在安静的空间里。他现在才放下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坚强。\n晶莹的水光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无声溅洒在北歌的手上。但她仍无动于衷的躺在病床里，没有任何回应。\n房间中，只有医疗器械发出的机械而冰冷的声音。\n“我也好想抱一抱北歌。”陆歌窝在苏曼怀里，眼巴巴望着玻璃窗内的场景，说道。\n苏曼的眼睛有些发酸。\n即使听不见陆君炎说了什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只从他那微微发抖的身体，她就能想像得到，此时的他有多痛苦。\n从北歌出事以来，他一直压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n“苏曼阿姨，你怎么哭了？”耳畔忽然飘来陆歌满是担忧的声音，“是因为爸爸可以见北歌，你不能进去，所以很难过吗？没事的，”他像大人一样，伸手拍拍苏曼的肩膀，“医生叔叔说了，每天都可以进去探望北歌。今天是爸爸，明天是我，下下次就轮到阿姨你了哦。你忍一忍，再过两天你就能靠近北歌啦。”\n苏曼被他奶声奶气的话逗笑了，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脸蛋：“好，阿姨听陆歌的。”\n病房里，陆君炎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n他松开手，轻轻为安北歌拨开脸庞粘着的几缕头发，然后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纸杯，用棉签蘸了些，涂抹在她干裂的嘴唇上。\n“妈和陆歌都很担心你，”他一边为她湿润嘴唇，一边轻声和她说话。“之前妈想留下来，在医院里守着你。等她精神好些了，我再接她过来看你……”\n“可人那丫头听说你出了事，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竟然跑去精神病院，找琳达的麻烦。呵，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做事不经过脑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考虑后果……”\n“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疏忽。但那些伤害了你的家伙，我绝不会放过。如果你想亲眼看到我替你报仇，就要早点醒过来，知道吗？别让我等太久了。”\n……\n陆君炎絮絮叨叨的说着，就算得不到一点回应，他也不在乎。\n不知不觉间，规定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n护士推门进来，提醒道：“请病人家属出去。”\n“嗯。”陆君炎神色暗了暗，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n他站起身来，为安北歌掖了掖被角，然后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n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离开病房。\n一出去，他就接收到陆歌怨气十足的目光，不禁有些失笑。\n陆歌顿时被刺激到了，指着他大声控诉：“没有见到北歌，我已经够难受了，爸爸你居然还笑！哼，我要告诉北歌，你欺负我！”\n见过北歌以后，陆君炎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也有兴致逗他玩。\n他轻轻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的提醒：“不让你进去这话，好像不是我说的吧？另外让我提醒你一下，告状前，你得先进到病房才行。不过，刚才医生似乎有说，小孩子不能进重症监护室。你打算怎么告状？靠心电感应吗？”\n“我不能进去？”直到这时候，陆歌才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n陆君炎笑着点头：“没办法，谁让你是小孩子呢。”\n“凭什么小孩子不可以进去？”陆歌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你们这是歧视小孩！”\n陆君炎不置可否。\n“你不能让他们改一改规定吗？”在陆歌心里，他的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眨巴着眼睛，满眼期待的望着陆君炎，浑然忘记了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和陆君炎在斗嘴。\n然而，他忘了，陆君炎却记得很清楚：“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准备告我状的人？”\n陆歌表情一僵：“我……我乱说的，你是我爸爸，我怎么会告你的状嘛？”\n说着，他挣扎着从苏曼怀里跳下去，迈着两条小短腿蹭到陆君炎身前。\n“爸爸，你就帮我和医院说一下，让他们准我去看北歌，好不好嘛？”小手手抓住他的手腕，摇啊摇的，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来，冲他撒娇。\n“哦？乱说的？”陆君炎面露狐疑。\n“嗯嗯。”陆歌重重点头，怕他不相信，他急忙补充了一句：“真的是乱说的，我才没有想告状呢。我是乖宝宝，不会做这种事情。”才怪！等他见到北歌，他绝对要把爸爸的恶行讲给她听。\n陆歌在心里默默腹诽道。\n陆君炎眸光微微闪了闪，要说最了解小家伙的人，非他莫属。\n“嘴上说的不算数，这样吧，”陆君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启录音功能，“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把它录下来当作证据。”\n陆歌听得目瞪口呆。\n“怎么，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了。至于和医院商量让你进去探视北歌的事，就这么算……”\n“我录！”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歌急匆匆打断。\n天大地大北歌最大！\n他怀揣着一肚子委屈，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不会告状的话。\n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让一旁的苏曼有些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n陆君炎满意的把‘证据’收好，捏捏小家伙气鼓鼓的脸蛋：“一会儿我帮你去和医院商量，不过，我不能保证医院一定会答应，只能尽力试一试。”\n说罢，他的目光越过陆歌，看向苏曼，唇边的笑意淡了不少：“之前北歌情况不明，需要人时刻守着。现在她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下来了，用不着太多人守在这里。你也有两三天没有回过家了吧？你今天就先回去，医院这里有我。”\n苏曼愣了愣，扭头看了看玻璃窗内的北歌，又看了一下脏兮兮的自己，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我明天再过来，北歌如果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及时打电话告诉我。”\n陆君炎精致的下颚微微一抬，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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