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疯？假疯？
  确定药效发挥了作用，医护人员这才敢解开琳达身上的绳子，为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n“像她这样的精神病患者，不能受到外界一点刺激，这事护士没有提前告诉过你吗？”主治医生一出病房，便虎着脸对陆时译说：“幸好这次发现得及时，控制住了她的病情，如果稍微晚上一点，她就有可能会失控到做出伤害自己的身体，伤害你的事情。”\n陆时译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n琳达忽然发病，虽然让他很惊讶，可他一点也不后悔说出那样的话。那些通通是他的心声，这次之所以来见她，他就是想当面问问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想亲口告诉她，他有多恨她，恨到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她。\n他的沉默，被医生自动解读为做错事后的懊恼与愧疚，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注意。患者刚打过镇定剂，估计要晚上才会醒。你今天就先回去吧，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接受探望。等她的病情稳定一些了，你再过来。”\n陆时译也知道，发生这种事后，医院不会希望自己继续留下来，而他想说的话，也都已经说了。\n于是，他也没过多纠缠，深深看了眼病房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n晚上八点，琳达迷迷糊糊地醒来，镇定剂残留的药效，使得她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她闭目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一点。\n可缓过劲，她立刻就回想起来，注射镇定剂前所发生的种种。\n她迅速翻身趴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在这个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小空间里，她用力咬住自己的虎口，将那漫上喉咙的哽咽强行忍住，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n哭得无声，而又无助。\n如果有医护人员在这里，一定会发现琳达的异样。\n一个真正患有重度抑郁兼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绝对不会哭得如此隐忍，就像做贼一样，唯恐被人发现。\n而事实上，琳达一点儿也没疯，可她现在却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因为这样，她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心如刀绞。\n只要一想到陆时译那一句一句充满恨意和愤怒的质问，她的心就像被人拿着刀子在捅似的。\n那是她从年少就深深爱着的男人啊，是曾经对她许诺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人，那些甜言蜜语，犹言在耳。可他却说变就变了，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就算她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赢回那颗本该属于她的心。\n天知道，当听说有人来探望自己时，她心里有多期待，期待着来的人会是他。\n她怕被人看出自己的雀跃，怕被人发现，她没病。所以，即使她好想好想认真地看他一眼，想抱抱他，想亲亲他，想抓着他的手，对他说，这些天她有多想他，她也只能憋在心里，低着头，不让监控器另一边的人看出端倪。\n可她的期待，换来的却是他的指责和质问。哪怕她表现得那么害怕，怕到发抖发颤，也引不起他的一丝怜惜，反而让他更加愤怒。\n她故意将身上的伤口露出来，以为这样，至少可以平息他的怒火，让他能够对自己产生不忍的情绪。\n纵使只有一丝丝的心软，她都可以说服自己，这个男人心里是有她的，他还在乎着她。\n可以前连她不小心割伤了手指，都会心疼半天的他，现在却对她的伤痕视若无睹，甚至用那么无情的话语来伤她，全然不理会她的心情。\n那一刻，她再也听不下去，只能用发疯的手段强行打断他。可和之前故意装疯不同，当时她的情绪真的在一瞬间失控，本能地摔砸着手里碰触到的所有东西，本能地想要远离他。\n她不敢也不能相信，记忆里温柔的爱人会对她说出那些话，会对她这么残忍！\n明明他还是爱着她的，如果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为什么她在监狱里收到离婚判决书的时候，上边会有那么大一笔离婚财产？若是他真的恨她，不肯原谅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n他分明就是对自己留有感情！她对这一点是那么笃定，她以为，他提出离婚只是暂时没有消气，等到她回到法国，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原谅自己，重新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她在监狱里，疯狂专研着国内的法律。\n她发现精神病重症患者可以免受牢狱之苦，于是，她开始装病，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她不惜自残。\n她做了这么多，骗过了所有人，连最专业的精神病医生，都没有发现她在演戏。成功被转移到了这间医院接受治疗，只要再过上一阵，她就可以被当作病人遣送回法国了，可以回到那个有他存在的国度。\n她把一切都设想得那么美好，可她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会回来，会为了那个女人来这里羞辱自己，残忍地敲碎她的美梦。\n她只觉得自己没疯，都快被他逼疯了。\n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狠？怎么可以连一点希望也不给她留下！\n牙齿嵌入虎口，仿佛要生生把自己的肉咬下来似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涌入她的口腔，疼痛源源不断袭上神经末梢。可这点痛，却比不过胸腔里那一阵阵钻心般的揪痛。\n“吱——”\n房门被人缓缓推开，细碎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n沉浸在痛苦中的琳达，也被这道声音惊醒，身体猛然间一僵。\n有人进来了！\n她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脑子里疯狂思索着，要怎么应付对方。\n装睡？还是继续发疯？\n没等她做出决定，来人便一把将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拉开。\n对方穿着医生专用的白外褂，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n琳达瞳孔一缩，正想装作发病的样子糊弄过去。可这个人却突然俯下身，做出要为她检查的架势。\n披肩的咖啡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滑落而下，如同一道黑色的帘子，隔绝开头顶上的监控摄像头，让镜头无法准确拍摄到她的脸。\n她用这样的姿势，在琳达耳边低语。\n监控拍不到她的嘴唇，而她的身体也将琳达的脸遮挡得十分严实，根本看不到琳达的表情变化。\n没有人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她离开以后，琳达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里，竟浮现出了刺骨的恨意。\n“轰隆！”\n一声响雷打破了夜的宁静。\n熟睡的安北歌，直接被这声巨响吓醒，转头向阳台望去。\n入睡前，月朗星稀的夜空，此时看不到一点月光。厚厚的乌云霸占了整片天空，云层间，时而有闪电一闪而过，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从云层内砸落下来，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到来。\n安北歌赶忙下床，将阳台敞开的滑门关上，拔掉别墅里所有家用电器的插头，然后才摸黑回到卧室。\n刚来到床边，她就看见陆君炎闭着眼睛，无意识在床上摸来摸去的画面。\n似乎是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他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隐约有要醒来的迹象。\n安北歌心头一紧，忙不迭躺到床上。\n人才刚躺下去，男人的大手就已然探了过来，环住她的腰身。手臂自动收紧，本能地将她带回到自己的怀里。而那拢起的眉心，也松展开来，再度熟睡过去。\n但安北歌却没有一丁点睡意，她微微昂起头，看着他的睡颜有些出神。\n怪不得她有时候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总会发现他已经醒了。原来他连在梦里，也时刻惦记着自己，只要她不在，他就会第一时间发现。\n只有重新抱到她，他才能安心睡下。\n北歌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胀胀的，暖暖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轻轻亲了下他的下巴，然后便像一只餍足的小猫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聆听着他的心跳声，进入梦乡。\n后半夜，海城市下起了瓢泼大雨，天亮时，雨势才有了减缓的架势。这场雨连着下了两天，整座城市被灰蒙蒙的雨雾笼罩着，气温下降了好几度。\n安北歌本来还能休一天年假，可护士长突然给她打来电话。\n因为温度的骤变，儿科接收了不少感冒发烧的小病人，科室人手严重不足，要她提前结束休假，回公司去上班。\n北歌只好返回医院。\n病人的数量比护士长说得还要夸张，光是她一个人，每天至少就要为二三十个小朋友输液、打针，忙得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n好在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一个多礼拜。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十天的安北歌，这个周末终于得到了正常的轮休。\n刚巧，苏曼也想趁着周末商场打折的时机，给孤儿院的小朋友多买几套春装。得知安北歌有空，立刻约上她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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