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父子天性 (2 / 3)
        楚囚！

        赵大强简直像触电一样，浑身瞬间麻木了起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轻轻抬脚，走回到床栏杆后面，背靠着墙，大口地呼吸。

        楚囚！

        赵大强回想起来当年在山上，三岁左右的球球快乐的样子。在山上草丛里奔跑，被树枝绊住摔倒了，爬起来再跑，绝不会像普通的孩子摔破了一点就要大哭；在山涧溪流跳跃扑腾，摔倒水里，一身湿透再爬起来，穿着湿衣服坐在马上，也不哭不闹；在山洞有光线的地方，刚刚能拿住笔，就学写“天、人、口、大、小”这样的字；腰间栓上绳子，从高高的崖洞上爬下来……赵大强在黄荡府的一家当铺里，给球球买过一把带鞘的小刀，这刀口非常锋利，球球用它切开肉食来吃，还可以用它来扎住水里的鱼，但小小的球球，却从没被这把小刀碰伤过任何地方！

        赵大强的回忆，定格在那一叠刘秀中写过字的纸上，那一堆字纸中，有许多张写着大大小小的四个字：“天涯楚囚”！

        赵大强还能记得，他当时认得“天”和“楚”两个字，“涯”和山崖的“崖”相像，他们住在山崖上，山崖的“崖”字他问过刘秀中，他就把“涯”念成“崖”，四个字他读成“天崖楚—”，唯独不认得“囚”字，他觉得刘秀中写了这么多遍“天涯楚囚”这四个字，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他不敢在明面上探寻刘秀中心里的秘密，就用心记了下来，把“囚”字反复在手心里写了几十遍，完全记住这个字的样子，等晚上睡觉的时候，问了刘秀中。他还能记得，当时为了不让刘秀中警觉，他在问“囚”这个字怎么念的时候，写“囚”字，装做不会写，自己还故意先写了“人”，然后在“人”字的四周，画了一圈，不方不圆的，显得像自己根本不熟悉这个字一样。赵大强还记得当时刘秀中回答他的那句话：“‘囚’，囚犯的囚字”，说完之后，若有所思了很长时间，为了消除刘秀中的戒备心，赵大强还特意告诉刘秀中，自己是在府衙附近，看到有人衣服上有这个字，其实，当时赵大强根本不知道这个字，但后来，家里的那些写过字的纸张都被刘秀中烧掉了，一张都不剩下。

        “天涯楚囚”！

        现在赵大强忽然意识到：囚，就是囚犯的囚，他的孩子，刘秀中给起的名字是囚囚，而不是球球，是囚犯的“囚”，而不是打球的“球”！

        “狠心的秀儿啊，你为什么给孩子起了个这样的名字？他刚刚出生，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什么都没做，他没伤害任何人，你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囚犯的‘囚囚’？是我把你关到山上，囚禁起来，所以你要叫他囚囚吗？可后来你怀孕以后，我没再囚禁你，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是你自己不离开山崖的。是的，我做了太多坏事，理应做囚犯，理应被砍头，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让他叫囚犯的“囚囚”这样的名字？”

        赵大强背靠在墙上，躲在床栏杆后面，楚囚写字都翻过了七八页，也没发觉。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楚囚问：“谁？”

        门外回答：“楚囚，是我。”赵大强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孩的声音，然后看到楚囚把手里的笔放到笔架山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开门。

        那女孩不像当年他的刘秀中，不冷不热地回避他，除了在床上，平时几乎不和他有肌肤之亲，在山洞里，赵大强想拉拉她的手都不行。楚囚一开门，这女孩就粘到楚囚身上，和楚囚耳鬓厮磨，在楚囚耳边轻轻的呓语，赵大强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看到楚囚用手指了指厢房的隔壁——知府的书房，那女孩就很识趣地从楚囚身上离开，然后伸出一只手拉着楚囚的手，另一只手顺便带上门。赵大强听到他们轻手轻脚走远了的声音，估计这女孩要把楚囚带到躲开知府的地方去了。

        赵大强又听到女孩叫“楚囚”的名字，认定知府家的女婿名字叫楚囚，心里想他和刘秀中的关系，想当年刘秀中写的“天涯楚囚”的字样，他突然下定决心：“我要找到刘秀中，我要知道，楚囚是不是刘秀中的儿子，楚囚是不是我的儿子？！”

        决心已下，赵大强立即行动，钻到床底下，看看他当时藏的那个破箱子，由于在床里面贴近墙壁的地方，打扫房间的人并没有碰它，完好地还在，打开来，把他的钱拿出来，还是当时的布袋，他解开棉衣，照旧把布袋绑在腰上，穿好衣服，从窗子里翻出去，从外面把窗子掩好，自己沿着来路，爬出了知府家的院墙，回到贾老板家里短工住的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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