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涿州如蛟龙入海，进县衙似
  第二十一章

  回涿州如蛟龙入海，进县衙似猛虎归山。

  大车进了北门向南穿过鼓楼洞，再往南走不远往东进了粉子胡同，停在路北一座广亮大门前。老向栓好了牲口，迈步上台阶扣打门环，不多时就听里边一位老者问到，是谁呀，老向回答，是我，快开门吧，大小姐回来了。老者把门打开，老向扶小姐下了车，拿着行李一同走进去，老者看了朱振生一眼，问老向，这位是？老向回答，是朋友。前边一座垂花门，进了垂花门里边是三合房子，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姑娘快步走向上房哭着喊了声，爸爸。屋内立刻点亮了灯，脚步匆匆的跑出一个人，上前拉住姑娘的手，焦急的问，出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姑娘依偎在爸爸怀中喃喃的抽泣着，老向冲他摆摆手说，别问了，明天再说吧。又回身指了指朱振生说要不是正巧遇上这位恩公解了围，就出大事了。

  这人才上下打量了朱振生，看此人穿戴像是在哪见过，但细看又不认识，就对朱振生拱了拱手说，里边请，里边请，三人进了上房，老向放下行李退出去喊起了女佣，自己卸车去了。这时女佣从厨房提来一壶开水，沏了四碗香茶，主人吩咐他去把东厢房收拾好，找出新被褥给客人盖。这时老向回来了，主人让他坐下一块喝茶，老向先端起一个盖碗送到朱振生面前，笑着说，累了一天了，喝口茶吧。然后自己才坐下端了茶喝了两口，主人这才开口问他，你们今天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老向叹了口气，没说话，掏出烟荷包，又拿过朱振生的烟袋，给他装了一袋烟，两人抽着烟。老向才开口说，昨天您让我套车送小姐回通州，晚上住在长辛店的一家客栈里。

  天还没亮，就听外边有人敲门，当时我正在外边喂牲口，听他敲的急就过去把门打开了。我见是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子，就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住店。那男的说，我们是河东关厢的难民，昨天洋人打进了北京城，杀人放火，奸淫抢掠，把西太后和皇上都吓跑了。我们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想先逃到良乡他娘家躲几天，到了宛平城就见四门紧闭，芦沟桥也给封了，说是朝廷下令不许让一个义和团逃到河西去，逮住立刻斩首，格杀勿论。吓的我们只好沿着河边往南跑，跑了有七八里才见到了一个渡口，我们才坐船过了河。走到这里发现孩子病了，想找个大夫给看看，才急着敲门。

  我听了他的话，就隔着窗户跟小姐说了，我问小姐，天亮了我们是继续往东走，还是回涿州小姐也是回老家心切，对我说，他们即然从东往西过的来，我们从西往东就过的去，你去问问他那个渡口在哪，我们也从那过去不就完了吗。我一想，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我就到他们住的房间，问清了那个渡口的大概位置，这时天也快亮了，牲口也吃饱了，小姐心里着急，就催我套车出来赶路了，

  我顺着那人指引的方向，出长辛店东山坡，一直往东走小道，果然看见浑河边有一条船。到了近前我把车停住，上前问梢公连人带车过河要多少钱，他说船小，一次过不去，先渡人再渡车须要渡两次。他说得多要些钱，小姐说钱有，你放心渡我们就是了。那小子搭好跳板，让我扶小姐先上船，万万没想到那小子起了歹意，到了东岸，我就看见他拿着一把刀，冲小姐比划着，小姐就跪下了，急的我在西岸乱喊。就在这危急的时候，让这位恩公赶上了，上去一刀就把他砍死了。又划船把小姐送回到河西岸，上岸后他把小姐交给我，转身就要去宛平县投案打官司。

  还是小姐怕他为了我们去吃人命官司，苦苦哀求他换了衣服，跟我们回到涿州，想让您给想个办法，把这事给掩埋过去。主人听罢，立刻站起来向朱振生深深一躬。口中说道，多蒙恩公搭救小女，我这里先谢谢您了。朱振生慌忙起身还礼，连连摆手说，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戴罪之人安敢望谢，只求能有一处容身即可。主人又说，救命之恩安能不谢，至于您所说容身之事，我自有办法，到了涿州就是我们的天下。正巧上月县太爷家中丧母，按例应报丁忧，但是到了保定府，直隶总督已去天津督战，没人敢批，只得回县把县中一切大小事物交我全权承办，我就是这里的实权县太爷，**都是我说了算。前几日三班衙役中，快班班头急染重病死于家中，下边衙役催我快点补缺。也有几人向我送礼行贿，我都没答应，今天正好您来了，我就把这个实缺交给您吧，您身手不凡，一定堪当此任。朱振生起身道谢说，戴罪之人有个地方吃饭就不错了，更何况能任公职，真是天大的造化。老向在旁边听了也奉承说，这才叫吉人自有天襄呐，明天上任您还得请客，我们也好给您道喜。说的大家都笑了，这时佣人请他们到饭厅吃饭。

  三人便来到饭厅，只见中间一张八仙桌上，酒菜已经摆好了，紫铜盘内放着一把锡镶银嘴的酒壶，三个定窑白瓷酒盅，有四个凉菜，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羊杂拌，一盘五香豆腐丝，一盘广东腊肠。佣人给仨人斟上酒，主人先站起来举起酒杯说，恩公光临寒舍，蓬蔽生辉，无限荣幸。本应在鸿宾楼摆筵，为您接风洗尘，怎奈天色已晚，只能在陋室备酒，寥表寸心，还望见谅。朱振生也站起来，高举酒杯说，深夜打扰，又蒙赐宴，受宠若惊，惭愧，惭愧。老向也站起来举着酒杯说，我看你们也别这么文诌诌的了，累了一天大小肠子早就打架了，咱们还是干了这杯坐下吃饭吧。仨人笑着干了杯中酒，坐下吃饭，这时厨房已把热菜炒出来了，是一盘鱼香肉丝，一盘宫爆鸡丁，一盘炒腰花，一盘醋溜白菜。每人一碗白米饭，主人推说晚饭已经吃过了，让他们两个人慢慢吃，自己先回客厅喝茶去了。朱振生他们倆见主人走了，更觉方便，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个酒足饭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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