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东门黄犬”
        唯出其不意方能收奇袭之效。

        夏九月初十，令刘季别将曹无伤率筛选下来的羸弱士卒北上等候项梁并委托其向项梁说明西进缘由后，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整军三万挥师西征，一路克蒙城、收汝南、渡漯河，下叶县，连战连捷，势如破竹。正为营救自己父亲而殚精竭虑的李由闻楚军强势西进，无奈之下只得遵秦廷严令仓促率军前来抵挡，双方自荥阳而西连战数场，无心恋战的李由与士气低落的三川守军节节败退，在退至雍丘（今河南杞县）后被项羽率精骑断了后路，在楚军强大的攻势面前，自觉求生无望的李由挥剑自刎，三川秦军全军覆灭！

        这三川是扼守观众的门户！李由战死的消息传至咸阳，关中震动！为防止刘、项大军攻克洛邑后乘势叩关攻秦，斗倒李斯、冯去疾后在朝中独揽大权的赵高除了令正兼程南下增援其主帅王离的“长城军团”苏角部南渡黄河外，还连下三道严令，命定陶秦军迅速西进，扰敌后方，牵制楚军突进。

        看着手中一道比一道严厉的诏令，担心留居咸阳那之众多家人安危的董裔无奈率军出城，被早已在定陶西北高地陶丘后“静候”多时的项梁率军掩杀，一路丢盔弃甲，仓皇窜入了由章邯旧部镇守的陈县。见秦军主力如此不经打，项梁难免有些轻敌，为了确保后方稳固，在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定陶后，竟然将手中最得力的两支劲旅——吕臣的苍头军与英布的番阳军全部排了出去，令他们一路追击，以求彻底廓清北楚秦军！

        ***

        而李由的兵败身亡带来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已将李斯关入大牢的赵高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将自己那位矫诏时的同伙、立胡亥后的最大政敌——李斯置于死地！

        李斯多年来一直担任秦帝国行政中枢首脑，对朝局的影响巨大！据有关资料记载，不仅其长子担任三川郡守，而且他的其他几个儿子都是驸马，女儿都嫁给了秦宗室王族的公子。有一次李由回咸阳探亲，李斯在家为其接风，结果“不小心”走漏的消息，导致前来他家拜望的朝廷官员“骑以数千”！李斯当时也曾感慨：“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

        想要对这样一位与始皇帝龙虎济会垂三十年，又参与矫诏立胡亥，提出并推行了导致秦帝国功勋元老几乎北清洗一空的“督责之术”的风云人物盖棺定论，无疑是一件很苦难的事！所幸的是，在李斯被关进大牢后曾向胡亥写了一封自表功德的自辩书，虽然这奏章最后并没传至胡亥手中，但却很好地总结了他自己的一生，提引于此以飨诸君：

        “臣为丞相治民，三十馀年矣。逮秦地之陕隘。先王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阴脩甲兵，饰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广，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彊。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罪三矣。立社稷，脩宗庙，以明主之贤。罪四矣。更剋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名。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罪六矣。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原陛下察之！”

        如果各位尚想知道这李斯为何在始皇死后会变得如此利令智昏，其在沙丘与赵高合伙矫诏时的那段对话能很好地回答这问题：

        高乃谓丞相斯曰：“上崩，赐长子书，与丧会咸阳而立为嗣。书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高曰：“君侯自料能孰与蒙恬？功高孰与蒙恬？谋远不失孰与蒙恬？无怨於天下孰与蒙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蒙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蒙恬，而君责之何深也？”高曰：“高固内官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笔之文进入秦宫，管事二十馀年，未尝见秦免罢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诛亡。皇帝二十馀子，皆君之所知。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即位必用蒙恬为丞相……斯乃仰天而叹，垂泪太息曰：“嗟乎！独遭乱世，既以不能死，安讬命哉！”

        ——超强的功利心导致了李斯的成功，却也导致了最后的悲惨结局！

        ***

        李由被项羽击杀的消息传回咸阳的第三天，已被羁押了近一月的李斯终被押上了刑场！在绑缚刑场的途中，他回头看着被绑在自己身后的次子伤感地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父子相哭！

        当天午时，做了秦帝国垂三十年宰相的李斯以谋反罪被判“五刑”，诛灭三族！

        ——按《大秦律》，这五刑分别是：黥刑（脸上刺字而后涂上墨）、劓刑（割鼻）、斩趾（砍掉左右脚）、宫刑（割掉男性生殖器）、大辟（死刑——戮、烹、车裂、枭首、弃市、绞、陵迟等，李斯是被腰斩）。

        诛杀李斯之后，赵高再无忌惮！为了试探自己的威势与测试朝臣对自己的忠诚度，他曾在一次朝会上向胡亥晋献了一头鹿，谎称是千里马。当时胡亥很奇怪，说：“丞相你搞错了吧？这不是一头鹿吗？”赵高还坚持说是马，并让胡亥问堂下大臣，结果是满堂朝臣有的顺着赵高的意思说是马，有的则低头不语，偶尔有几个不开窍或有些正义感的则直说是鹿！当然后来这些直说是鹿的大臣均被赵高诛杀！自此朝政尽归赵高！

        ——野汉闲话：“昔有‘指鹿为马’，今有‘正龙拍虎’，是乃不让前人专美之壮举也！”

        ***

        那边秦廷固然是杀人试探忙得一塌糊涂，这边刘季、项羽可也没闲着！在得知项梁已顺利攻克定陶的消息后，因自己的计策奏效而大感振奋的刘、项二人继续催军西进，一路攻到了外黄（今河南民权县）城下。“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由于秦军已有防范且长途奔袭后士卒疲惫，两人在小小的外黄遭到了西征以来的第一次挫败，未能顺利将其攻克。可就在两人屯军外黄西休整数日后准备一鼓足气，直扑重镇洛邑之际，忽有惊天噩耗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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