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大铁锤是怎么扔出去的？
        做完刘季的功课，已是当天傍晚！看着缓缓西下的那轮又大又红的夕阳，项羽带着虞姬一起策马来到了位于城东的项伯家，想找他了解一下目前正依附于刘季的那位曾因在博浪沙刺杀赢政而名传天下的大豪杰。

        项伯浪迹江湖时曾因杀人托庇于同样匿名躲藏于下邳张良家中，自然对张良的情况非常了解！见平素对自己不甚亲近的项羽伉俪亲自来访，项伯自然很是高兴，不仅将所知全盘托出，还主动给张良写了封劝其归降的信。叔侄三人一起喝了一会酒后，很想趁机与自己这位“强爹胜祖”的侄儿改善一下关系的项伯热心地提出要带项羽小夫妻去当年他们住过的屋子与张良得授“太公兵法”的下邳桥参观。

        ***

        自张良故居至下邳桥大约有三里地。在这段并不太远的青石街衢上，到处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与面带菜色的居民。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缅怀着自己当年亡命江湖的往事，项伯意兴遄飞，侃侃而谈：

        ——虽说那张良现在跟着刘季，但他与“丰沛集团”中那些屠夫、吹鼓手、马夫、小吏身份可不大相同。这张良的祖父做过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的宰相，父亲张平做过釐王、悼惠王的相，其身世十分显赫。秦灭六国之后，心怀故国的张良散尽家财从迁居辽东的东夷族首领沧海君那里请来了一位天生神力的大力士，趁始皇帝东游之际在博浪沙行刺！可惜那沧海君发力过猛，重达一百多斤大铁锤并没有命中目标，只是砸碎了始皇帝身后的副车。受此惊吓的始皇帝大为震怒，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捕凶手。无奈之下，张良只能改名换姓，逃至下邳躲了起来。

        ——逃至下邳后，有一次张良在下邳桥上乘凉，突然有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走到他跟前，不仅故意把自己脚上的破鞋甩到桥下，还神情倨傲地对他说：“小子，下去帮我把鞋捡上来！”见那老家伙如此无礼，张良非常愤怒，本想立即拔剑斩了他，可见其年老，又怕因此而暴露身份，只能强忍怒气下桥替他捡来了鞋。哪知那老汉竟然还不肯罢休，竟然提出要张良帮他将鞋子穿上！张良心想：“这老头倒真奇怪，哼，穿鞋就穿鞋，今天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等张良为他穿好鞋后，老汉笑着离去了，可走了不到一里地，那老汉竟又折回来了，笑着对张良点头道：“嗯，孺子可教矣！五天后黎明，你到这里来见我！”

        五天后的拂晓，好奇心大起的张良如约而至，却发现那老汉早已在那里。见张良来迟，老汉生气地说：“你小子也太过分了吧？跟老年人约会都会迟到？五天后你再来！”五天后鸡一叫，张良就来到了桥上，却发现那老汉还是比他来的早！见张良又来迟了，老汉生气地说：“你怎么又来迟了呢？过五天你再来吧！”又过了五天，越来越好奇的张良不到半夜就来到了桥上，过了没多久，老汉也来了。见张良没有“迟到”，老汉高兴地说：“唉，这才像样嘛！”说完，老汉自怀中摸出了一卷破书，神情肃然地说：“小子，只要你能好好研读此书，你就会成为帝王师。据老夫的推断，你十年以后就会发迹。十三年后你到济北谷城山，山谷中那块大黄石就是我。”说完老汉就走了！天亮后张良仔细一看，原来这本书名叫《太公兵法》，当年姜子牙就是凭借此书中的韬略开创了八百年周天下。

        ***

        “这么说来，伯父大人你应该也曾看过你《太公兵法》啦？能向侄儿透露一些吗？”很多人都知道项羽少年时，项梁曾要他学兵法，但他学了没几天后不想学了，导致项梁与那家族中几位耆老很失望，认为他学习无恒心。但实际上他们都冤枉了项羽！项羽之所以学了没几天就不想学，并不是他对兵法不感兴趣，而是因为那些腐儒能讲授的刻板教条根本得不到他的认可！但相必今天这《太公兵法》应该与那些陈腐教条有所不同吧？

        “哈哈，其实也无非是些诸如‘以正治邦，以奇用兵’、‘善胜敌者弗与’、‘不战而善胜’、‘柔弱胜强’等一些老生常谈而已！”夕阳映红了天际，也遮掩了项伯脸上的那抹微红——虽说他也看过那本《太公兵书》，但却根本不明白其中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了不在晚辈前露怯，他只得胡乱杜撰了几句。

        “唉！现在回头想想，其实当年老师教的那些知识并无不妥，战争形势固然千变万化，但作战的一些基本的原则还是一致的，只不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已’！”

        ***

        “伯父，我们涂山虽然地处僻远，但虞儿在家时也曾听长辈说过张良刺赢政之事，想那始皇帝修建的驰道宽达几十米，且道路两边不能有隐蔽物，那大力士怎么可能将一百多斤的大铁锤扔出几十米砸碎始皇帝副车呢？”虞姬清脆的语声打破了空旷桥面的沉寂。

        “这个嘛，伯父当年倒是忘了问他了！不过我想，既然这力士有天生神力，当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羽哥，如若此事属实，这力士岂不是比你还要厉害？”项伯是自己长辈，显然对其回答并不满意的虞姬不好意思反诘，只能又笑着将问题踢到了正望着河水沉思的项羽跟前。

        “虞儿，那草泽之中藏龙卧虎，这世上谁又真敢说自己天下第一？”虽已是春日，但傍晚的夜风依旧有些凉，看着浅笑盈盈的虞姬，项羽怜惜地解下身上赭色战递给了她。

        “哈哈，虞姑娘，你羽哥天下无敌，一个小小的东海遗民岂能与之相比！依伯父之见，那张良可能是预先已在博浪沙装了个投石器。”

        “投石器？”正为项羽的细心举动而感动不已的虞姬惊讶地张圆了小嘴，“伯父，那始皇帝随行禁军多大达五、六千人，怎么会连个投石器都看不见？”

        “……那伯父就不知道了！唉，反正你羽哥马上要去见张良了，到时候问他自己吧！”

        ***

        场景回放：西风紧，夕阳残照！始皇的车队正沿着宽阔的驰道缓缓而来。博浪沙丘的后面，身高臂长的大力士沧海君（其实应是仓海君的属下）双手握住椎柄，身体缓缓旋转。面容娇媚的张良挥舞扇子催道：“转，转，转你个头啊，快砸，快砸！要不然扣你三月奖金！”大力士涨红脸嚷：“老大，你当砸石子啊，上百斤的玩意呢！俺在利用离心力扔过去——不然两千年后的人们会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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