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奇遇（一）
        我的身体更弱了，走一会儿便浑身大汗，如果遇到官差，那是断然逃不掉的，所以我往南去梁山的时候，只敢走小路。这里说的小路，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崇山峻岭，而是大片的黄泛区，黄河改道之后，原本的河床迅速干涸，变成没有人烟的荒地，此等沙地，因靠海近，盐碱化厉害，几乎种不出什么庄稼，慢慢的，从这里经过的人越来越少，就成了“小路”。

        很快我就有惊无险地到达郓州北部，在铜城镇找了一个客栈，饱餐一顿，洗澡睡觉，这时，隔壁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大概小地方的客栈不怎么隔音，隔墙也能听得清楚，粗声说道，“这山东河北交界处，除了山贼就是盗匪，到哪里去找得民心者？”清脆声道，“老爷既然如此交待，定有深意。”

        粗声又道，“这地方的百姓苦不堪言，都快易子而食了，若有大慈悲者，岂能坐视不理。纵容贼匪四处劫掠，又算哪门子得民心者？”也不知他们在聊什么，我准备换一面睡，一不小心，将靠墙的一个洗脚盆踢倒，再撞倒夜香盆，叮铃咣当一阵响。我赶忙起身，把它们放好，一转身，却看到两个男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再不走我报官啦。”一个白面后生笑了笑，“阁下高姓大名？为何趴在墙上偷听？我们所说的都是机密，如今被你听了去，就是州府老爷亲来，也救不得你。”另一个光头大汉，回身关了门，从腰后抽出一根细绳，还习惯性地扯了几下，“快留下名号，免得作个无名鬼。”

        我当即笑起来，“两位，是不是搞错啦？我们是同行啊，怎么，今天准备黑吃黑？”白面后生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套近乎了，说出姓名，早死早投胎。我俩要你的名号无非回去有个交代。”我见事已至此，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朗声道，“在下郓城宋江，江湖人称及时雨。”

        那两人对视一眼，马上态度大变，白面后生抱拳施礼，“小子杭州万杰，初来贵地，这个是我的护卫，叫做邓觉。我们奉家主之命，来山东寻找一位得民心者，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找的人就是先生。可否请先生赏脸，随我去一趟杭州，与家主见上一见？”

        先生都是称呼那些智力超群，身子孱弱的智者，我现在这种情况，还能算智者吗？不过，我很理解，若不称我为先生，难道称我壮士？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我没什么急事，就去趟杭州吧。见我应允，万杰很高兴，当即摆了一桌酒食，我一问才知道，这桌菜，都是他的手下从五十里外的博州城端来的。

        有钱有势有快马，事情办得就是爽利，三日后，我已经在杭州，单独与他们的家主喝茶。“我乃方腊，尼摩教主。先生请尝尝，这是福建的大红袍，味道很不错，开封城里的大红袍，多半都不正宗。”我喝了一口，想起知县喝茶时的调调，便深不可测地对他笑了笑。

        “教主此言，落了下乘，都是茶树，哪有良莠，何故厚此而薄彼？天下众生，何来贵贱，后人千辛万苦击败前人，推翻前人，却做得与前人一般无二，岂不可笑？”说这些话，我根本没有动脑子，完全是张嘴就来，方腊却满意地连连点头。

        “先生高论，方腊受教，还有一事相求。”“教主但有难处，尽可说来，宋江定然全力以赴。”“昔日国师，林灵素，正在此间，被囚于地牢。他不愿跟随尼摩教，也不作法助我起事，心里只有道家一门，请先生施展口舌，好好劝一劝。”我点头领命。

        地牢里一股霉味，很久没有接触这种环境的我，不禁皱起眉头，石室的另一头，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他背对着我与我说，“你扮做囚犯来劝贫道投降？信仰这种东西，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我轻轻走过去，坐下，“我不是来劝你叛离道家的，相反，我是来助你登仙的？”

        “我不信教，但是我知道什么是信仰，那是比生命高贵得多的东西，你现在被囚在这里，有谁还记得你？所以，你需要一个机会，让世人记住，天下道家，还有一个林灵素，能横扫佛教，登我仙门。你的法门我略知一二，你可以假意答应方腊，再搭一座高台，四面铁棍围绕，军士持铁旗呼应。”

        “此法甚妙，贫道抓住铁棍，便解了天雷不击自己的问题，在那一刻，天雷涌动，贫道便在电光之中，化为尘埃。世人哪知贫道的去向，自然会以为贫道已抛弃皮囊，升仙而去，只是，需要你在仪式之前，去民间暗传，让大众知晓贫道将登仙路。”

        我俩谈得正欢，他突然过来抓住我的手，借着暗淡的光线，念念有词，很快他一指我，“你是噬魂天魔，为何要来助我？”“我是什么？噬魂魔？何出此言？”林灵素摇了摇头，“贫道除了会雷法，还会测算前世今生，你，并不是真的宋人。”

        “你来自其他的世界，魂魄分离，你只是三魂其一的地魂，这些事难道你自己不知？”“仙师救我，我不是什么魔鬼，只因一场意外，魂飞魄散，三魂分驻三个肉身，吞噬其魂魄，如今我找不到其他两个魂，不知以后该怎么办，求仙师救我。”

        林灵素沉默良久，“罢了，我给你指条路吧，想不到我堂堂道家门人，有一天居然给魔鬼指路，反正贫道也活不了几日，就随他去吧。”他与我面对坐下，“魂分三类，天魂地魂命魂，凡人一旦三魂分离，立马就会死去，而噬魂天魔，则不然，他们会吞噬魂魄。”

        “天魂能吞噬三次，加强他本身的智力；地魂能吞噬五次，加强他本身的领导力；而命魂能吞噬七次，能加强其体力武力。你的其他两魂贫道算过，天魂不知所踪，命魂尚在皇宫，应该是附在一个皇子身上。你要做的就是选取领导力强悍的人，当面杀死，吞噬魂魄，最多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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