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辰纲（二）
        吴用也好，晁盖也好，对这件事的态度都是不予理睬，除了消息来源太可疑，还有另外一个破绽，宋朝在这个时候，商业是很发达的，大些的连锁钱庄，虽然难以兑出十万贯的交子，但是兑两三万贯还是没有问题，其实交子就是一次性存折，在a地存入，在b地取出，再缴纳一点手续费即可。

        使用交子唯一的问题就是钱庄覆盖范围，比如山东的郓州，就没有连锁钱庄，也就没法使用交子了。而这次生辰纲，起点是繁华的大名府，终点是更繁华的东京汴梁，具有三万贯兑换能力的钱庄不下五家，完全能实现十万贯异地兑换的目的。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的各势力，除了像刘唐那样苦惯了的人，谁都知道这个事不对，其核心意义一定和那所谓十万贯无关。刘唐有多穷，他见到晁盖塞给雷横十两银子，眼睛都红了，连暴露身份的风险也不顾，就要上去抢夺，对他而言，十贯与十万贯一样遥远，也只有他，还在为这事而奔波。

        存在即是合理，如此荒诞不经的传言，竟然还有人当真，这个人的身份相当神秘，他就是入云龙公孙胜。有些版本突出他的法术，其实不然，世间哪有面面俱到的好事，道法与武功是相悖的，一个是牺牲体力强化精神力，一个正好相反，所以只要你精通武艺，最多也就能抓个小鬼，弄个障眼法。

        公孙胜的武艺相当不错，持一把双手大剑，江湖上能抵得住他的人还真不多，至少晁盖是敌不过的，他慌张来到晁盖的东溪村，后面十几个军人在猛追，好不容易摆脱追兵，好客的晁盖请来吴用与之相见，他却摇头猛笑，“久闻晁盖庄上有个神机妙算的加亮先生，岂知徒有虚名。”说完竟然不打招呼，转身离去。

        当日就有山东郓州的军队过来搜索，正好与晁盖认识，晁盖摆上酒肉，很快便摸清了情况，原来那公孙胜窃取了大名府一份机密，引得那梁中书大怒，调取周边禁军，誓要捉拿，并且在军中悬赏五百两银子，不需活捉，见到首级即可。

        一番乱找，没有收获，军士们骑着马继续向前搜索，吴用这才说，“那入云龙应该已经明白生辰纲之事，看他的样子是想独吞，这么大一笔钱他也不怕噎死。”晁盖点点头，“他逃远了，去哪里找？”吴用略一沉吟，“今晚咱俩摆一桌酒，添双筷子加个碗，若是这事靠一人之力办不成，他自然会再次现身。”

        夜里，晁盖已乏，只有吴用还端坐在那，窗外忽然闪过一个白影，吴用低声道，“道长为何不进来喝一杯，躲在暗处捉鬼吗？”公孙胜从暗中现身，推门而入，给二人抱一抱拳，“一日未食，被士兵追得仓皇，先吃几口，得罪得罪。”说罢抓起一只肥鸡，大口嚼起来。

        晁盖也给自己倒上杯酒，一口喝尽，刚才的倦意顿时褪去，又等了一会儿，公孙胜才低声说道，“你们想知道生辰纲之事，听我慢慢道来，这个消息是梁中书放出来的，目的是让朝中敌对的几位大臣攻击蔡京，而这么做却不是要害蔡京。”

        他打了个嗝，倒上杯酒，喝去半杯，才接着说，“他要明目张胆地挑着担子运送生辰纲，里面确实有不少钱，不够十万贯却也有五万贯，这五万贯便是蔡京的政敌，张商英一派的罪状。梁中书按照蔡京的计策，布下陷阱，只等皇帝的亲兵扣押这些担子，张商英便永无翻身机会。”

        吴用点点头，“道长窃取到的机密在哪？可否一观？”公孙胜便拿出一张书卷，递给吴用。一刻钟后，吴用对晁盖说，“印章肯定是真的，确实是梁中书的文件。上面提到这件事是蔡京设的局，他发布的消息民间好汉九成九不会相信，自然不会来抢夺，而皇上肯定不放心，还是会干预。”

        “这方面的工作蔡京已经买通梁师成，让他从反面刺激皇上，必须让亲兵扣押，查清蔡京的问题。而要做到铁证如山，就需要等待货物交接，梁中书安排的队伍，除了领队杨志是个戴罪配军，其他的都是外地调来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把担子挑去张商英的后门。”信息量有点大，晁盖小心地问道，“是不是蔡京要嫁祸张商英，那担子里是什么？”

        “这里面没说，只说是张商英的罪证。”吴用和晁盖一齐看向继续大嚼鸡腿的公孙胜，他放下鸡腿，“我躲在暗处见到了，那担子里有些金子，上面盖住一些土特产，底部是金子，而且我还偷着拿了一块，你们看看。”

        吴用接过金块，对着蜡烛仔细看，随即惊呼，“这是辽国的官家金块，上面有大辽印记，这个错不了。”晁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下我明白了，蔡京是想诬陷张商英，说他打着给蔡京送礼的幌子，偷运辽人给的金块。”吴用点点头，“这么说张商英的府里，也一定藏着蔡京伪造的罪证了。”

        公孙胜道，“我还是不明白，把这些财物押到张商英家后门如何能栽赃成功？难道大白天干掉张府门卫？”吴用却说，“这反而更真，哪有当官的不爱财，张商英应该也有些暗中的买卖，蔡京应该派人打探得清楚，那一日送去几车财物，定是张府意料中的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应该设计半路劫了它，这样奸贼蔡京的诡计落空，他还不敢承认此事，不敢公开围捕，岂不快哉。”吴用又问，“可是道长发觉了梁中书的机密，他已经知晓，会不会调整计划？”公孙胜一摆手，“若是那样，梁中书为何下力气抓我，修改路线时间不就行了。”

        晁盖哦了一声，“这么说运送队伍已经出发，已经纳入皇上亲卫的监视之中，想撤已经来不及啦，道长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公孙胜看向吴用，吴用马上表态，“全听道长安排。”公孙胜示意晁盖坐下，“丑话说在头里，这批金子我要一半，其余你们去分，关键消息是我舍命得来的，理应得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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