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雨打风吹去
        当李英赶到义安的时候，义安城外是一片死寂。遍地的尸体，被献血染红的大地，以及四处可见的断刀残矛，义安城外剩下的只有这些，没有一个活人，甚至连那些蚂蚁都被血水淹死不可见了。

        没有文字可以描述南元之间的这场战役，在后世的史书上，只有“伏尸百里，血流成河，不得见一生存者”一句话语描述这件史实。在兵书上，元军将领康植，甚至被有些军事家用做了反例，作为孤傲毁战的教材。

        可无论史书兵书，都不曾写出的是这场战役里，那些人的情绪，那些人的想法，以及那些人的信念。

        有些人可以死，但要死的理所当然。

        义安城外的南元双方，分别在南疆主将郑忠胜和元军主将康植的带领下，展开了一场血战，真正意义上的血战。

        没有输赢。一方活下来叫做赢的话，双方都输了；一方死干净叫做输的话，双方都赢了。谁都没有想到，包括康植和郑忠胜自己，从没想过和对方同归于尽。但事实就是这样，一场前必无古人，后未有来者的战役，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士兵，也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士兵，无论是哪方。

        所有元军都知道，博尔忽是个冷血的人，哪怕有一天你拿着他亲人要挟他，他也绝不会后退半步。在他的眼里，只有胜利才是唯一的，无论是用什么手段，是光明正大或是阴险狡诈，所以他几乎是很少吃败仗，也不会讲什么道义，否则在攻破凤翔后，世间就不会凭空多出来一个“酆都”。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义，只认战果的人，在所有人都认为会半途插手的时候，选择了旁观；对于几乎是唾手可及的战功，选择了抛弃。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包括博尔忽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是想在康植与郑忠胜拼命的时候，领着自己手下的大军直接碾过去。他博尔忽手下兵多马壮，凭什么要跟郑忠胜讲公平对战？凭什么要给康植这么个愚蠢的理由去送死？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一个人无论作战风格是怎样的，或是性格有多么的冷血无情，只要他还是一个军人，一个优秀的军人，那他就会下意识就会选择，去尊重另一个优秀军人的最终抉择。当后来有个人给出了博尔忽自己都没明白的答案时候，所有人才明白之所以给了康植和郑忠胜一个公平对战的机会，不是因为其他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荣耀——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耀。

        我可以输，可以死，可是我不能够被侮辱。只要我还是一名军人，那么站着死，就要胜过跪着活。所以，博尔忽选择了旁边；所以，康植和郑忠胜终于有了真正的公平对决。

        没有人知道那场战役究竟是多么惨烈，除非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可那场战役双方皆是全军覆没。这场战役，只能成为后世被文字所书写的苍白历史，那些血性和军人最后的光辉，注定被淹没在茫茫的历史长河里。

        可有人终究会懂，像是后来的博尔忽，像是现在的李英。

        李英率领五千骑兵赶到义安城外后，唯有沉默。所有的一切，没有人汇报，可是漫天的风声和令人作呕的的血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场仗，郑忠胜打的好，康植也打的好。他们都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骑军将领，都曾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尽管双方最终高下未分，可这又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李英翻身下马，扶起

        倒在地上的血色“郑”字大旗，断杆处仿佛还在诉说着战争的凄惨。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凭谁问，将士末路，雄心要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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