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行宫静夜 (3 / 4)
        姜皎被玄宗说中了要害，只好保持着沉默，听玄宗侃侃训示：“你们说姚崇嫉贤妒能，那你等找到朕门上来说的这番言语又算什么？！他比你们这些人有才有德，你们心有不服，就要朕不用他，不是嫉妒，又是什么？！”他转眼看看姜皎尴尬的脸色，把语气放和缓了些：“朕知道你们与姚崇向来有些过节，早已是面和而心不合。你们之间谁是谁非朕且不管，只是有一点请你明了：国家要革除旧弊，正是用人之际，姚崇这个人，朕是用定了，希望你们都能放下个人恩怨，与姚崇同心同德，辅弼朕成为一代令主，你们也可得一个青史留名。”

        姜皎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玄宗的话似乎是充耳不闻，玄宗走到他面前，语气变得有几分凌厉了：“朕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姜皎抬起头来，恭顺地看着玄宗：“微臣知错了，微臣再也不敢了。”

        玄宗带笑不笑地看着姜皎：“朕知道你们心里还是不服。你们之中的某人也是三朝为官的人了，人称‘燕许大手笔’，希望都能够虚怀若谷，‘败莫败于不自’。回去吧，把朕的话好生想想。”

        姜皎默默地走了，一路上，十分纳闷，分明是自己一个人，玄宗却口口声声说：你们、你们。他真的猜到了是张说在后面主谋。这“燕许大手笔”是赞许文坛领袖张说的，怎么按到自己头上来了呢？看来这位青年君王洞察秋毫，是个不好欺瞒的主儿。回去后只有劝说张说之，认命吧，不要再违拗圣上了。

        玄宗被姜皎搅扰得全无了睡意。独坐在榻上，看着烛光出神。高力士悄没声息地进来了，在玄宗面前站定：“夜深了，陛下该就寝了。”

        玄宗摸摸脑袋：“这几天想的事多，不知怎么的，觉就少了。”

        高力士上前一步，谄媚地看着玄宗：“陛下，行宫衾冷枕寒，长夜漫漫，有个人伴在身边就好了。”

        听高力士这么一说，玄宗一下子就想起了宫中的那个姓武的小宫女，有几回，趁着她奉茶到身边来的时候，偷偷地捏过她的手腕，她只是笑，把茶放下，翩若惊鸿般地转身就走。想起她诱人的笑靥，玄宗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是啊，这时候，朕倒是真的想有一个可人儿伴朕坐在灯前，笑吟吟地为朕斟上一杯酒，喂到朕的嘴边，唉——，算了，可想而不可得，还是独眠罢。”

        “陛下稍等片刻。”高力士笑着拦住了玄宗，而后一甩拂尘，只听一阵环佩丁冬作鸣，一个俏丽的身影悄然地出现在门前。玄宗展眼一看，不由得又是惊又是喜。站在门首脉脉含情含羞带笑的，正是想念中的武氏，算来她还是自己的一个小表妹哩。从小在宫中也曾有过几次邂逅，那时她还是个一点也不起眼的小丫头，头发没有几根，瘦得皮包骨头，像一只才断了奶的小猫，可怜巴巴地依偎在天后的身边。想不到十几年过去，小癞猫一般的小表妹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个令人惊艳的九天仙女，艳丽中透着高贵，富丽中带着雅致，冥冥中飘飘然地落到了玄宗面前，使玄宗日思夜想，吃尽了吃够了相思的苦头。

        武氏披一件裘皮披风，弱不胜衣娇若没骨，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玄宗。玄宗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迟迟疑疑地问：“你怎么来啦？”

        武氏笑吟吟地抬手指着高力士：“是高公公把妾身接来的。”

        玄宗喜不自胜，转眼看着笑容可掬的高力士：“你这个狗头，朕的心思竟然一点也瞒你不过。”

        少年入宫，净身当了太监，数十年中，高力士曾侍奉过武后、中宗、睿宗三位主子，历练得猴精一样伶俐无比，李隆基即位，他又作了近身侍从，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炉火纯青，眼睛眨一眨，就知道主子想要什么，眉头皱一皱，就知道主子有什么心事。在武德殿几次看见玄宗跟武氏打情骂俏，他就知晓玄宗对武氏情有独钟。前天，玄宗在演武场大动肝火，高力士为了替他压压火气，遣人悄悄地把武氏从长安接了过来，安置在行宫中，以备玄宗不时之需。今天让武氏一亮相，就得了一个大大的褒奖，连高力士自己都没有想到玄宗会如获至宝，高兴得忘乎所以了。高力士笑得上下牙齿两排几乎全都露了出来：“奴才就是这点本事，只要陛下高兴，巴不得自己能变个狗儿，哄得陛下天天笑口常开。”

        玄宗顾不得再理会高力士，下了榻，过去牵住了武氏的手：“过来吧，紧着站着，你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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