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利益与天真 (3 / 3)
        赵铮的神情不由一凛——他在最开始，从皇帝手中接过那一面银牌时，确实动过拿来就用的主意，只是后来想一想，皇家太子的尊严搁在那里，到底也不好直接放下身段去求人，上次让小黄门拿去给碧华春心的那位秦桑姑娘，求见四海归一阁的人，已然是自己相当豁出的一步了。

        而在认识到了四海归一阁的能耐后，他放下身段去结交，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他从未想过，皇帝会将事情看得如此清楚明白。

        既然道理都懂，为何这个父皇在数十年来还要浑浑噩噩地度日呢？整日沉溺诗词书画，美人好酒，这样的日子，又到底有什么趣味呢？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额角上的伤口早早的就被太医包扎过了，跌跤时脚上磕出的淤青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的身体底子本身就差，再加上心绪激荡，他的面色也跟着泛起一股奇异的、不正常的绯红，好半天才道：“朕还记得，几个月前，金国进犯北辽边境，朕直接下令给顾衍，让他退守关内，这诏令刚出禁中，你就气咻咻地来寻朕理论争辩。”

        这件事，赵铮眉宇低垂，轻轻“嗯”了一声，他自然也是记得的。

        顾衍作为忠武将军，奉命镇守北辽与金国的交接边境，本来领的是一腔热血的大事，应该可以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然而等道北辽接连战败，金国连续攻下数城的前线消息传来，皇帝却力排众议，抛弃盟友，直接选择了让顾衍退守关内。

        赵铮当时还不明白，总觉着皇帝的举措太过荒唐，然而他还不是至尊的天子，不过是个太子，门下的谋士都劝他不要轻举妄动，听皇帝的话就是，他却总觉着不是滋味，最后还是来了延福宫，寻皇帝，想要讨上一个说法。

        想问上一问，既然你将处事的权益都给了我，又为为何在此时此刻反复无常？

        皇帝也见了他，当时的皇帝与如今并没什么两样，初春乍暖还寒，那样的时日里，他仍旧是如现在一般的虚弱，斜斜地靠在床头，言语淡漠的很：“抛弃盟友，是为不智，可若是我们与金国一力相抗，又该是怎样的下场？当时不过是因利而合，如今……也算是因利而分了。”

        赵铮很想问他一句，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国与国之间，便只剩下利益了么？

        只是当着皇帝的面，这样的话，他永远不会问出口……太傻了，也太天真了。

        皇帝却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最后只说一句：“你好好想一想，保全自身要紧，还是给北辽陪葬要紧？”

        赵铮无话可说，面对这样的父皇，他也觉着自己说什么都是天真的孩童之语，此后再也不多问，只规规矩矩地处理朝政就是了。

        那么此时此刻，皇帝重提旧事，又是何意呢？

        还有两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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