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野猎
        “世子信了吗？”

        褚英策马从孟舟身边经过，笑着回头，扬声问了一句。

        彼时天光大晴，朗朗的日光照在远处无边无际的雪山脊上，折出粼粼的光，褚英难得地穿了一身大红的宽袖武士袍，策马奔过时袍袖被狂风吹起，猎猎作响。

        孟舟则显得悠闲得多，骑着马在山道上溜溜达达地走着，额上的玄色抹额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得散开了，他随手一抓，在手指上绕了一绕，随口说：“搁你身上，你会信么？”

        褚英将速度放缓了些，等待孟舟赶上来，沉吟片刻，摇头道：“属下与温先生原先并无深交，不敢妄言。”

        “你这样可就没趣儿了！”孟舟抬眼瞧他，打趣道，“信或不信，都在我一念之间。我若是相信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只求功名利禄的大俗人，那是会信的，可我要是觉得他的这番话对不起他平常的为人处事，那就不信了。”

        褚英听他说的云里雾里，只觉着自己满头雾水。褚英自幼在京中长大，虽然是个平民子弟，对高门大户的腌臜事不甚清楚，到底也耳濡目染了几分京中权贵的习性如何，知道孟舟先前与自己才说过的，他与温峤进一步结识的起因，也就是东平郡王府上的那个闹事小妾，的确是那几年最得东平郡王宠爱的。

        温峤能与这样的人搭上线，并使其为自己所驱使，的确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这么一想，褚英不由笑道：“温先生胸有丘壑，有他为世子谋，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孟舟从系在马肚一侧的箭囊中摸了支羽箭出来，又挽过一张大弓，在马背上伏低了上身，眸眼眯成一线，将锋利的箭镞遥遥地对准了百步开外，倏忽奔过的一只灰毛野兔，嘴中只道：“他这么说，我倒是反而敢用他了。世间熙熙攘攘，不过为利往来而已，信或不信，又有什么要紧？”

        话音甫落，箭矢离弦，灰毛野兔“叽呀”哀叫一声，随即倒在了枯黄的草丛里。

        孟舟策马近前，随即翻身下马，提着大弓几个跨步过去，弯腰提着野兔的两只耳朵，便将其提拎了起来。

        褚英望一望孟舟的飒然背影，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扬声问：“那您的心中就不会有什么龃龉或猜测吗？”

        孟舟正提着射中的野兔往回走，听褚英这么一问，脚步顿了一顿，沉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乃兵家常论之道。褚大哥，你最近是怎么了？”

        褚英怔了片刻，也觉得自己近来多思了一些，或许是四月已经过了一大半，塞北幽燕之地的天气都逐渐变暖，春日到来的缘故？

        “我们此番出来野猎，并不为其他的什么事吗？”褚英也翻身下马，将自己方才射中的一只山鸡捡了起来，看向正在擦拭不小心溅上了兽血的箭囊的孟舟。

        从燕山府路的驻军领地，直到这里，虽不至于有天南地北之遥，但是也有将近百里之远，若是想在燕山府路野猎，他们完全可以拣一个近一些的，又何必舍近求远，策马大半日，来到这样一个草不丰马不肥，几乎都要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孟舟驻足，望了一眼无尽高山的远方，那里似乎是大宋的地界，又似乎已经不是。

        过了许久，孟舟勾了一下嘴角，语带讥嘲地道：“金国最近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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