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天灯 (2 / 3)
        冷风扑面，吹得孟舟头脑清醒了许多，他眯了眯眼，目光忽然一顿：眼前暗沉沉的夜幕中，忽然升起了偌多的纸灯，它们被风托举着，飘飘荡荡地往天上去了！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攫住了，一时只觉着心口发酸，连带着眼眶都隐隐地酸涩起来——以白纸为罩，以红烛为光，所合之灯，称为“天灯”，天灯与孔明灯不同，孔明灯是祈福所用，而天灯，则是为新死之人送行，也是为幸存于世之人祝祷。

        从孟舟所站的地方望过去，汴河两岸，虽然有数不清的百姓挤攘其中，但是这些人几乎都没出声，只默默地放了天灯，见它飘飘摇摇地升上了天，脸上才隐隐露出一点笑模样，在原地伫立片刻，才转身离开。

        这是一种无声的井然有序，同时也隐隐有几分他人无法念及的哀痛。

        孟舟单手撑着额角，站在汴河边上，静静地看了半晌，直到夜色渐渐深了，放天灯的百姓也少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匆匆来去，孟舟这才旋身离开。

        他没回靖国公府，先去了竹枝巷的公主府，“海棠春深”的仆婢见他这么晚还要过来，虽然讶异，却也没多说话，毕竟原先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只是见这位一向嬉笑随意的世子爷神情郑重，他们一时间也觉得有些稀奇了。

        待孟舟问起顾衡，留在“海棠春深”的映夏一边给他捧了茶，一边道：“二公子还没回来，白日里就陪着长公主殿下去了大相国寺，是去给大公子祈福的。”

        孟舟捧着茶盏，没有做声，只轻轻点了个头。

        ——他倒是方才见了百姓升天灯的情状，心中一时沉重，忘了顾衍不仅是参战之人，还是三军主帅的事了。

        大相国寺一向是到了日头落山时就闭门，这里到底是佛门清净之地，白日香客来访，喧闹犹可，到了夜晚，便该尘归尘，土归土，回归方外。

        今晚却有些不同。

        直到夜色深沉，外面街上都已经静谧了下来，听不见什么百姓喧嚷，最后一位香客才出了门，主持更是亲自送了这位贵人出门，等到贵人登上马车，车帘落下，行进时的轱辘声渐渐响起，又渐渐远了，站在佛寺门口的主持才轻轻念了声谒语，转身进门。

        一旁跟着他的小沙弥好奇地问：“师父在说什么？”

        主持是个须发洁白的老人，眉眼间有一股修行之人独有的平静淡然，低声道：“为那些尸骨无着的可怜人祈祷一回罢了。”

        小沙弥一时怔怔的，想起方才那位贵人，分明是朝中备受敬重的长公主殿下，自己却也由不得膝下儿孙的命数，只能寄希望于佛门之地，图个暂时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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