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纸帐 (1 / 3)
        顾衡循声望去，便看见穿一身玄黑色武士袍服的孟舟正站在如霜的月色里，身后的影子被拉成了细细的一道，这人的脸容也隐了半边在暗处，一眼看去，多了几分沉冷，竟与平常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他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头疼起来：“你怎么来了？”

        孟舟前一日在“海棠春深”腻了半晌，等到靖国公府里来人，说是有贵人来访，他才磨磨蹭蹭地回去，今天顾衡约了秦少游出去骑马，也没想过都这么晚了，孟舟还会过来。

        而且一过来，就让他撞见这么一桩尴尬的事，往大了说，是他管教下人无方，让他们闹出了争执来，往小了说，却又是这一群莺莺燕燕的拈酸吃醋，顾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觑了一眼跪在自己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映夏，又心知映夏没什么错处，不好发火，只能将目光转向一脸无辜，全程围观的小翠袖：“你与小红袖平日往来最多，她的这份心思，真的没有半分察觉吗？”

        什么心思？小翠袖瞅了瞅仍旧哭个不停的小红袖，实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委屈巴巴地看着顾衡，一泡眼泪汪在眼里：“人心还隔着肚皮呢，婢子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整日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呀？她愿意攀高枝，也得看二公子想不想啊！”

        孟舟抬脚踏进来，在顾衡身旁的另一把太师椅上坐了，翘着腿，姿态闲适，也不说话，漫不经心地看着顾衡处理这一应事务。

        顾衡顿时更头疼了！

        ——“海棠春深”里的小红袖想要攀高枝，指望主子将她收了做通房，却又不见自己的心思落在她的身上，本就有些心气难平，再加上听了些风言风语，私下里便暗自揣测，以为映夏已经捷足先登，哪怕平日里她与映夏的关系不坏，女儿家拈酸吃醋的心性此时也占了上风，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了几句。

        偏偏映夏也是个宁折不弯的刚烈性子，见小红袖信口雌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一桩公案，就在顾衡的面前争辩了起来。

        可孟舟这是什么意思？打量着他被自己院里的侍女算计，来看好戏的，还是觉得他滥情，对侍女太过宽和的，等着他处理完了小红袖的事，再来秋后算账的？

        顾衡对小红袖的印象实在不深，此时瞅着面前正哀哀哭泣的一张清秀面孔，心里也腻烦的很，冷冷地道：“这里是‘海棠春深’，不是迎来送往的流莺巷子！我也不吃你这一套，眼泪擦一擦吧！”

        闻言，小红袖打了个冷颤，依言停了抽泣，不敢再说话。映夏的情绪也渐渐缓了下来，心知这次自己也闹得大了，都已经过了三更，再这么下去，顾衡怕是要夜不安枕了，便开口道：“都是婢子一时疏漏，才让小红袖误会了。以后婢子必会注意的，此番是打是罚，任主子说话！”

        一旁围观的小翠袖先看一眼映夏，又看了看还呆呆愣着，完全没回过神的小红袖，忍不住叹了口气，暗想：都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斗什么呢？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呢！

        顾衡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想法，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将脸一板，漠漠地点了个头：“映夏是自小就跟着我的，就算要敲打，也是日后的事，至于小红袖……你是宫里去年向各家赏人时送过来的，明日我去找了阿娘，向她秉明情由，自有你的去处。今个晚上……小翠袖好生看着她，别让她乱走动了！”

        小翠袖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映夏有些犹豫，若是顾衡太厚此薄彼，岂不是显得她的确特殊了？正要说话，就见顾衡又望她一眼，声音也温和不少：“闹了这么一遭，醩鹌鹑怕是也不好吃了，过几日我出门的时候，再给你带一份，先回去歇着吧。今晚谁都不要过来值夜了，我也落个清静！”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堂上的人都为之一动，顾衡先是罚了小红袖，接着又安慰了映夏，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映夏他是一定要护着的，便都不敢再多说话，领了顾衡的吩咐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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