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闷雷 (2 / 2)
        从北辽使团进京，顾衡与他说起顾衍曾对此心有疑虑开始，再到金明池上北辽使团的失利，殿前都点检朱聪几次三番的说错话，最后又到小甜水巷里，恰恰在北辽人离京时发生的命案，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所有的事都连在了一起，物换星移，勾出一盘不知是何人所下的大棋。

        他的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仿佛再没有什么催促他继续往前的力量了，甚至说，他若是想要折返回去，也没有什么人能苛责他一二。

        可是……真的只是到此为止吗？

        下棋的人在幕后操控一切，他已经布下了这样多的伏笔，最关键的一点触发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继续追！”孟舟的眼里倏地掠过一丝沉沉的冷厉，若是顾衡见了，或许也要觉着惊讶，向来嬉笑随意，几乎未发过脾气的孟舟，怎会也有这种杀伐果断的时候？

        褚英也不多话，在又一声闷雷炸响的同时，紧随着孟舟纵马跃过一道关口，往北辽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汴京城的大内，通真宫里，骤起的狂风掀起茶室里四面垂地的纱幔，吹得红泥小火炉下方的通红炭火也明灭起来。

        林灵素盘腿坐在茶案前，倾身过去，纤长瘦削的五指递出，轻轻一松，将一张字条丢进炭火里，火苗瞬间就将字条吞噬、化作残灰，他微微敛眸，头也没回，轻声问：“官家可来了？”

        一旁的茶童跪伏在地，额头抵在地面上，声音里带了一丝隐隐的颤意，仿佛紧张似的：“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样大的事，自然要心焦了。”林灵素听了，短促地笑了一声，分明雪袍白眉，看着超凡脱俗如同方外之人，一开口，竟透出几分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阴毒狠绝。

        他缓缓地起了身，是要往外走的意思，脚步却又顿了一顿，漫声道：“起来吧，药童的下场你也瞧见了，仔细琢磨着，可别犯了糊涂。”

        茶童的十指紧紧地扣在地上，仔细去瞧，竟在剧烈地颤抖，他几乎将脸都贴到了地面上，眼泪无声地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地砸下去，却又不敢出声，将所有的抽噎都强自咽了回去。

        他怎会没瞧见？

        不过是那一晚他们值守的炼丹房里多了个不知来历的神秘人，与这位“金门羽客”秘谈了半晌，药童觉得奇怪，一时嘴快，将这事与来替皇帝取丹药的一个小黄门说了一嘴，当天晚上，他们就听外头的人说，皇帝身边的一个内侍溺了水。

        药童当时也怕极了，甚至还撺掇着他要一起逃出去，那一晚他只含糊地说了两句，并不敢真正应下，可是等到第二日早上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与药童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去给林灵素送茶点的路上，便看到药童淹死在了通真宫的那一口总是弥漫着蒙蒙雾气的池塘里。

        那个小黄门是什么样的下场，药童就也会是同样的下场。那他呢？

        茶童伏在地上，将眼睛轻轻睁开了一条缝，望着林灵素缓步走下台阶的背影，茫茫然地想，师父方才拿到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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