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风起河朔 3 (3 / 3)
        士兵们听到这里，又喝了声彩。时间群情涌动，有的说齐军不堪击，大军三个月就能打下长安。有的说要砍下黄巢的人头当尿壶，还有的说要捉了巢贼的老婆做小妾。

        这样来军心大振，行军奇速，短短五天就到了石岭关，正要鼓气聚歼敌军残余人马，却没想到前军来报，李存孝路穷追猛打，诛敌将柳彦璋，斩匪首齐克让，取首级如割麦，杀人无算，贼军早已溃败，各个脸上都是失望不已。

        于是军队离开石岭关，绕过太原向西南方向行去，齐军在晋北的势力本就不大，加上李存孝带领的先头队伍势不可当，所向披靡，大军路行来竟然产畅通无阻，没有遇到半点伏击，士兵们紧绷的神经渐渐懈怠下来。这天入夜之后，军队沿着吕梁山向南缓缓而行，秋雨绵绵，士兵们胸中都有些烦闷。王羽手提横刀，正带着自己的五十人小队慢慢走着，赵敬追了上来，对他说：“队正，我看这情况不大对头，这里的地势这样险要，又是雨夜，齐军怎么跟死绝了样，人影都看不见个。”

        “也许是被十三太保打怕了吧。”王羽说。但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感到隐隐的不安。他自小生长在军伍中，虽然没有亲身打过仗，但对战争的直觉却异常灵敏。四周都太安静了，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脚步行走在泥泞里的嗒嗒声，这些都让他拿刀的手攥的越来越紧。

        赵敬接着说：“运粮的队伍就在咱们后头不远，他们……”

        话没说完，突然之间，只听喊杀声大，山坡上无数人马冲杀下来，远远看去，就如蚁群般。王羽骂了声：“赵大哥，你个乌鸦嘴！”手提横刀，向身后大喊：“有埋伏！”话音未落，队骑兵已经从侧翼攻了过来，生生将队伍撕开道口子。霎时间短兵相接，哭声、吼叫声、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王羽这时已经怔住了，拿刀的手也微微发抖。只听身旁的赵敬大喊声：“**，跟他们拼了！”向着个敌兵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将他砍翻在地，回过头向王羽大喊：“刘狍，还愣着做什么，干啊！”

        王羽这时才缓过神来，拿着刀冲了上去，跟赵敬并肩战。这时入夜不久，天色虽然晦暗，但眼睛还能勉强看清周遭的情况。只见敌军越来越多，有些从山坡上骑马飞驰下来，有些从树丛间窜了出来，很快周遭就乱成了团。王羽只觉天旋地转的，脑中片空白，所学的武功招式遇上这混乱的场面，竟然半点派不上用场。眼里只看见个个士兵冲过来，个个士兵倒下去，根本分不清我军敌军。然后到处都是鲜血喷溅，喷在脸上，滚烫滚烫的，带着些灼痛。刀光晃动着，把把刀在他身前像是走马灯样的晃过，好几次刀锋擦脸而过，也不知鼻子还在不在。

        “小心！”赵敬在他身后大吼。

        这声吼叫让王羽浑身震，只见个敌兵挥舞着手里的刀，发疯样地冲了过来。王羽险些被这张狰狞的脸吓的尿了裤子，下意识地拿起刀向他身上搠去，只听哇的声惨叫，那敌兵的表情凝固住了，眼睛睁的大大的，跟着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黯淡了下去，身体像劈开的柴火样，直挺挺地倒在王羽身上。

        王羽看到自己手里的刀已经从他身体上穿透了过去，变成了红色。鲜血从血槽里渐渐淌了下来，那敌兵嘴里的鲜血也混着唾液顺着脖子流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恐惧也没有兴奋，王羽只觉阵抠肠挖肚般的恶心，心里个声音不停地响起，“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杀啊！”赵敬的声音再次响起。

        “杀啊！”王羽也叫了声，但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几不可闻。他浑身麻木，也不管身前是敌军还是自己人，举刀就砍。

        战斗持续了个时辰，雨已经停了，喊杀声也渐渐低了，还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到三分之。尸体堆积着，把道路都填满了，鲜血和雨水混在起，好像道道河流样地向低洼处流去。王羽看到身旁的赵敬已经变成了个血人，正把半截肠子塞回到肚子里，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比这好不到哪去。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他迈不开步子，他呆呆站在原地，心里只有个念头：

        “战争的酷烈，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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