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食菜事魔 3 (2 / 2)
        “裴玄衍是老夫的死对头，你说老夫是怎么知道的？”楼雪阳说。

        裴玄衍这个名字王羽在从洛阳到朔州的路上听李氏兄妹提起过，知道他是庞师古的师傅，又问了句：“死……死对头？”这时候已经冷的牙关打战了。楼雪阳轻轻嗯了声，说：“老夫跟你说过会昌法难吧，裴玄衍的师兄赵归真就是这场法难的始俑者，他在里头也出力不少，你说他是不是老夫的死对头？”

        “是，是，”王羽连声说，只觉身上越来越冷，大雨浇身，更是雪上浇霜，急忙说：“我……我们……快找……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楼雪阳点点头，再次背起王羽，说：“这山上有个白龙庙，咱们到那里去。”说着就沿着山道往山上走去，过了会儿，走过片偌大林子，果然有座庙宇。门口个知客僧迎了出来，问：“施主要打尖还是住店？”楼雪阳闻言哑然失笑，心想：“这和尚是个店小二改行的。”说了声：“住店。”那僧人于是带着他们进到庙中，安排了间客房。

        楼雪阳将王羽放在床上，叫庙里的僧人送来火盆，过了会儿，屋里渐渐暖和起来。楼雪阳将自己和王羽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放到火盆旁边去烤，然后伸手搭在王羽手腕上，为他把脉。

        除了发缓慢之外，王羽这次炁毒发，比前次又有些不同。原本他每每发之时，总是冷上阵，然后灼热之感就接踵而至，这样冷热交替，循环往复，但这次却只有严冷却无酷热，起初好像是在雪天掉进水里，慢慢的寒意渐消，浑身上下都像长了冻疮，溃烂起来，奇痒难耐，再后来又是彻骨的寒冷。

        楼雪阳察觉他的脉象若有若无，微弱已极，除了阴阳炁劫之外，似乎还有别的症状。于是稳定心神，使出看家本领阿罗缓心识，将他周身经脉，五脏六腑都仔细检查遍。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这小子是个无劫身，难得难得。”沉吟会儿，又想：“这样就不好办了，无劫身排斥切异种真气，就算老夫自损身体使出四寂光明神力，也无法帮他镇压炁毒。”想到这里，只见王羽张脸已经扭曲，显然痛苦已极。忽然想起个人来，叹了口气，心想：“翼儿那日离世之时，也是这般痛苦。”

        楼雪阳原先有个弟子，名叫乐翼。楼雪阳待他如同亲生儿子，原本要将身神妙武功尽数传授给他。但许多年前乐翼也被阴阳炁所伤，以至于英年早逝。死的时候炁毒发，惨不忍睹。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楼雪阳回想起来，心里不由地恻然。

        “这小子若是能挺过这关，我传他武功又如何？无劫之身百年难遇，他若是学了我的武功，定能传我衣钵，发扬光大。乐翼，王羽，羽翼羽翼，难道真是天意不成？”楼雪阳思绪万千，由是夜未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阴阳炁劫终于渐渐平复，经过这轮的煎熬，王羽疲惫不堪，不由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午时方醒。虽然身上还在隐隐痛，但比之炁毒发时的苦楚，却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这天天气放晴，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坦。于是伸了个懒腰，喊了声：“好舒服啊！”

        楼雪阳这时正好推门进来，听了这话，冷冷地说：“舒服个屁，照这个情形，炁劫再发两三次，你小子就得去见阎王了，知道么？”王羽笑着说：“可惜阎王不收我，又有什么办法。”楼雪阳哼了声，说：“你倒挺乐观。”王羽下了床，说：“不是乐观，我知道你定有解救的方法，是不是？”

        “办法自然是有，先吃饭再说。”楼雪阳将手里的斋饭放到桌上。王羽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响了，急忙拿起碗粥来喝，却被烫的哇哇大叫。楼雪阳说：“慢点吃，急什么，又没人抢你的。”王羽听他语气柔和，颇有关心之意，就问：“老猪狗，你怎么突然对我这样好？”

        “说了别再叫老猪狗了，不长记性。”楼雪阳脸上微嗔。

        “叫习惯了，改不了口了。”王羽边吃饭边说：“到底怎样才能去除阴阳炁，你快说。”楼雪阳沉吟会儿，说：“本来我的真气可以助你，虽然不能治愈，延缓发还是成的。但你小子偏偏又是个无劫身，体内排斥他人真气……”话没说完，王羽忙问：“无劫身？那是什么？”楼雪阳顿了顿说：“个人奇经八脉天生便是相通的，就称做无劫身了。”坐到王羽对面，接着说：“人体内的力量源自气血，气血之力每个人天生带部分，以后日常饮食，吐纳，锻炼又获得大部分。经由经脉导致四肢百骸。导的出的便是寻常砍柴挑水，打架斗殴，甚至于吃饭拉屎所用的力量，导不出便是潜力。人体之内的潜力，经由日积月累，从而庞大异常。若是这些力气全都能使出来，你说将会如何？”

        “那不是很好么？”王羽脸上片茫然。楼雪阳哼了声，说：“那就大大不妙了。你想人是何等聪明，其余飞禽走兽，哪个能及的上？如果人不光脑袋聪明，力气又巨大无比，这世上的鸟兽还能存活么？就算鸟兽能存活，可自古以来，世上纷争不休，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若是人的力气再大上十倍，百倍，就算寻常邻里争吵，个不慎就便闹出人命。更遑论国家之间相互攻伐，如此下去，人岂有不灭绝之理？”王羽虽然听的知半解，还是连连点头，“对，对，那可糟糕的很了。”楼雪阳顿了顿，又说：“所以天生万物，自有其道理。人生出来，奇经八脉之间自然堵塞，这样来，体内的潜力就极不容易通过经脉引导而出。这种经脉之间的堵塞，叫做劫。武人终其生，修习内力，就是要通过这种修炼，从而打通经脉。但有些人天生经脉便相通，这就是所谓的无劫身，这种无劫之身，可谓万中无，你小子幸运的很，便是这种人了。”王羽听的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自己从小力大无穷，连许多成年壮汉都比不上，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楼雪阳又说：“比其别的无劫身，你小子又幸运了许多。”王羽好奇地问：“为什么？”楼雪阳说：“因为你被阴阳炁所伤，体内异种真气排不出体外，又重新将经脉堵上了。”

        “这还算幸运？”王羽听，差点破口大骂。楼雪阳微微笑，说：“凡事都有正反两面，无劫身虽然是天生的神力，但终究还是违背天道，体内经脉相通，精气就不能久伫，所谓人活口气，这种体质若能活到三十岁，便是造化了！”顿了顿，又说：“正因为这样，阴阳炁虽然伤了你，但同时也为你重新立劫，这样来，你至少能多活个三四十年。”王羽点点头，跟着又苦笑起来：“可要是我的伤好不了，还不是活不长么？”楼雪阳用手指敲着桌面，说：“这就是问题所在，老夫昨晚冥思苦想了夜，还是想不出个妥善的方法。”叹了口气，接着说：“只能冒回险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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