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恍如隔世
        八大地狱，极寒深处，焦土纵横，广、深九百亿公里，无为时间，无为空间，唯无尽的业报和痛苦无法摆脱。

        无间地狱里的灵魂都是犯了重罪而不能伦回的恶鬼，拘魂者阿傍罗刹将他们押到这里，令他们经历着穷凶极恶的报应。

        而帝释天便将上古尧放逐了此处，生死由天。好在帝释天的黑铜金像被供奉在了此处，上古尧偶时撒气便会踢它几下，奈何虽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却没有蹭掉那佛像一角，上古尧见了就愈发的涨气来，久而久之到成了他用来泄气的物件。

        一旁黑身、朱发、碧眼的阿傍罗刹哆嗦的向上古尧递去了一壶烫得正好的老酒，那上古尧甚是恣意的接了过去，刚对着那又黑又硬的铜像一顿胡乱的拳打脚踢，此时身子有些发汗发热，一口老酒下肚，上古尧颇为满意的嘘了口气。

        自打这上古尧来到这无间地狱，第一天便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谁都拦他不得，上面那位菩萨亦是坐视不理，据说万亿条恶鬼都挨了他的鞭子，稍有不愿便能吊打个你几天几夜，实属暴戾恶魔加变态狂。那司职的阿傍罗刹亦是几个月都不曾吃过一口人肉喝过一口人血，每日被上古尧逼着吃草早已绝望到天际。

        前几日有几个阿傍罗刹实在是饿得忍耐不住，借着职位之便便从上层地狱掠了几个人来打打牙祭，正有滋有味在角落里的允吸着骨髓他们，只见一片阴影投来便被上古尧捉了个正着。有个长得容貌甚为姝美的女罗刹感觉事情不妙，摇曳着妖娆的腰肢就缠了上去。令人血脉喷张的嫩白酥胸紧紧的蹭着上古尧的胸膛，任谁都会难以清醒的把持得住。

        奈何，上古尧只是一个火球将那女罗刹烧成了一堆灰烬，风一吹灰烬散去无影无踪。那几个偷吃的阿傍罗刹被上古尧封印到了一个匣子了里抛到了无边无垠的寒水冰域。自此以后无人敢去惹得这位小祖宗，除了在地狱之中设坛讲经、超度道家亡魂忙得焦头烂额帝释天之外，人人都得唤他一声‘爷’。

        在地府内半年来的闲暇时光竟无端的令上古尧长了几分肉，終是有一天上古尧实在是无聊至极，他飞遍了八大地狱方是寻到了帝释天的讲经之处。帝释天讲到了地狱疾苦，上古尧在这地狱里呆的多了亦是都亲眼目睹过。

        有徘徊在奈何桥上望眼欲穿的魂，哭哭啼啼个百年眼泪都差点淹没了整座桥。有贪欲者，生前醉生梦死死后在地狱被剥了皮仍就眼神迷离混浊，浮生若梦。有弑亲者，横死街头被拘到此处，拔舌卸肢，油烹火炙投了畜牲道……

        帝释天讲得兴致高雅，上古尧听得迷恋异常。逐渐得上古尧便跟上了帝释天，他去哪里讲经他便跟到哪里去听，没听过的佛家易礼上古尧还会自行去翻阅典籍，偶时还会随从帝释天去超度一些恶鬼。仿若是帝释天的小跟班般儿他不言，他亦不说却有着极高的默契。

        悄然间上古尧身上的佛性愈发浓烈，終有所顿悟潜心修行……

        我自是在国恩寺窝了两百年，老住持去了，新的住持又接替了上来，寺里的人皆示我为天女供养着，只因这两百年来老僧去了一批又一批，小和尚们亦都是长大变老死去，只有我这两百年来容貌未变分毫，乍一看仍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模样，殊不知前世加今生也不知道是几万岁的老古董了，真真的成了他们口中唤的一声老祖母。

        彼时靠着自己蹩脚的仙法还能爬个云踏花而行什么的，寺外的城中百姓皆认我是佛祖身旁的仙童，对我很是恭敬和虔诚有礼。

        我亦是在这几百年过得有些无忧无虑，前尘往事也愈发的模糊起来，直到有一天我祭出了银铃链中的上古铜镜。铜镜里早已没了帝释天的一丝气息，我却此刻脑海里只记得他是呆在里面的其余的一概不记得了，对着铜镜唤了半天的帝释天也无人回应，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我拿着镜子悲伤的嘤嘤啜泣了半晌，下午便随着一位信徒的祈求去他家看一位生下来就没了眼睛的女娃娃，而同那女娃娃一块儿降生的男娃娃却生下便口能吐言，手能执笔写字绘画，终日趴在家主的书房内执笔绘着一副人画像，几日过去也只是绘出了一双明亮如黑曜石的眼睛。

        那家主大人觉得此事奇怪得狠，听说国恩寺老祖母灵验异常，便派人抬着轿子去请了来。

        我谢绝了轿子踩了朵花就飞了过去，那家主见我如此年少，一时之间站在那里发愣，想来家主大人今年五十有七，算是老来得子皆大欢喜。但这一声‘老祖母’，却叫他怎地都叫不出口来。

        我亦是‘噗嗤’一笑，娇俏的甩着两条长达腰际，点缀了细碎的小花和银铃铛的辫子，这还是早时寺里的一个年纪不过二十，法号‘不修’的小和尚给我编的。

        我俩平日里走得极近，也不去理会那些什么繁文缛节纲常伦理的东西，只是各自心里都极为坦荡又是真心的伙伴，我亦是常常都慨叹他的编发手艺极高。每次我随便捏个诀头发就梳好了，他都会帮我重新打理，说什么那样梳头发是没有灵魂的，什么我白白糟蹋了一头好发什么的……，我也是极爱他帮我弄得这些花样儿，自是虚心接受了他的批评。

        但最是不敢直视的便是他的一双眼睛，火红的瞳仁纯净的眼白，像极了一个人，却又怎的都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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