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约法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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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约法三章
        此日,刘邦记起张良的话,写了许多柬帖,差人去咸阳及附近城县,将各县长者与当地豪杰,一齐请到霸上大营来。众人给赏了座位,也不知刘邦是何用意,都不敢说话。却见刘邦望着众人作了一揖,道:“诸位且勿拘谨。咸阳方定,赢秦不复存,刘季今将众人召集到此,非为他事,只向诸位求取关中百姓安生之计。”见仍无人说话,刘邦道:“关中父老受秦苛法,亦当长久:诽谤者灭族,私语者弃市;虽为秦人,却与天下苍生同苦,岂有善待?今秦已亡,所立旧法当弃之不用。诸位有何见教,只管说来。”方见一老丈站起身道:“关中百姓苦秦法已久,心生麻木。闻沛公仁义,今不求奢望,但能平安度日足矣。”刘邦道:“怀王曾有约,先入关者为王。刘季得怀王差遣,领兵西向,吊民伐罪,天喜率先攻取咸阳,今不敢践约,当做这关中之王。众人皆会聚在此,刘季自恐失了人心,当与诸位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偷盗者抵罪;凡亡秦所立法度,一律废弃。官吏各安其职,民众各行其事。从今往后,安枕无忧,无须顾虑有甚侵害。刘季昨日所以还军霸上,正要等诸侯军马到齐,再一起完备法度。”当即传令三军,就地驻扎,不得扰民,违令者斩。众人听了,又惊又喜,齐跪在地下,望上叩拜。第二天,在咸阳城中张贴了布告,又使人同了秦国降官到各县城、乡邑,张榜告谕。当地军民奔走相告,皆颂扬刘邦好处。百姓无不喜欢,纷纷持了牛羊酒食,来霸上犒劳楚军。偏刘邦教人固辞不受,却把话来推辞:“军中粮食充足,未曾短缺,不敢劳烦破费。”秦人见他如此,更是感激,将刘邦敬作了救星,唯恐他不当这关中王。

        一晃数日过去,萧何、张良、樊哙几个都到各县巡察民风,不在身边。刘邦闲散无趣,正要个人来面前说话。时值十一月的天,秦川地面早已起冻,不见日头出来,愈发寒冷得紧。到得晌饭时分,各营军帐中都生起了炭火。门下人摆好肉食菜蔬,刘邦独自一个,饮起酒来。刚喝了几口,见个人掀帐帘进来。刘邦看时,笑道:“来得好,正要有个熟人说话。”原来那人姓严,双名不识,也是沛县人,最早随刘邦起事;虽无十分的本事,却人品端正,忠义不二;长一张秀口,说的圆润的话;却有一样,随去哪里,都辨得道路,如活的地图一般;大凡远路探事传信,少他不得。当时进得帐来,坐下说道:“河北传来消息,说鲁公已然降服章邯,正夜以继日,往这里赶。”刘邦道:“项兄弟河北鏖战,实属不易。他若引兵来,我当以地主之礼恭候。”严不识道:“闻鲁公不记前仇,却拜章邯做了雍王。到时随了诸侯来,关中之王须是他的。秦沃野千里,富甲天下,乃形胜之国,若凭关据守,一万人足挡百万之众。主公何不令军马守住函谷,拒诸侯于关外;一面征集关中之兵,以备不测。”刘邦被他提醒,道:“不是你说,差些疏忽了。”忙将薛欧、奚涓、朱轸、周灶、郑忠唤来,拨给一万兵卒,教赶往函谷关驻守,勿使他人兵马入关。五人领命去了不提。

        话分两头,且搁着刘邦这里不说,转回身来再说河北之事。前面说到项羽收服章邯,有心率兵西进,要夺关中。便将兵马分了几拨起行:前军着司马欣为上将军,董翳在旁辅助,领二十万降卒作开路先锋;第二队却教英布、蒲将军引三万精兵做接应;自率了大队人马中军压阵;且把诸侯军马放在最后,以壮声势;让赵王、张耳催督粮草后备,陈余往来押运。一切安排妥当,一声号令,向西开拔。

        军马方行出五十余里,后面忽传来变故。项羽问起详细,报事的道:“赵王见粮草已备齐,便在城内设了宴席,要替随征的将士践行。谁知酒席之上,丞相张耳与大将军陈余,一语不合,竟翻了脸。”项羽道:“他二人结的刎颈之交,亲同父子,缘何几句话语便反目成仇?”报事人道:“说来话长,皆为先前困守巨鹿时,陈余拥兵不救起的怨恨。酒席上,张耳数番追问张黡、陈释二将死因。陈余再三解释,终不能说服张耳,反怀疑为他所害。陈余见张耳不听,一时气恼,便与他争执起来。虽得众人解劝,却难歇怒。陈余哀叹:‘不想公竟这般怨恨我,教人无奈。也罢,我陈余也何惜此将印?’便去身边解下印绶,推给张耳。事出突然,倒把张耳惊在那里,不敢来接。偏此刻陈余要如厕,那印搁在了桌上未曾收起。时张耳身后有一门客,私下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陈将军今既肯将此印予公,公若不受,有违天意。趁他不在,可速取来。’张耳听了他言,便将那印绶收在腰间。陈余本以为张耳不致如此,及回转身来,见那大将军印已挂在他身上,如何不气?二话不说,拂袖而去。只有夏说、张仝、贲郝、戚逵几个引了数百人跟随,也不知投哪里去了。如今,张耳身兼丞相与大将军二职,尽收河北军兵马,同了诸侯西行。”项羽听罢,叹道:“一朝结怨,十年情谊便化作云烟。岂不可叹!”也顾不得许多,催动三军,沿着黄河,浩浩荡荡,望西进发。

        却说前军司马欣、董翳,领了二十万军马,一路西来。所经城县守将,多半是早先留驻下的旧部,听说是司马欣引军前来,无不开关献城,闻风而降,故此不曾费甚么刀兵。于路无话,军马早到荥阳境内。原来这荥阳乃是三川郡府,驻扎守军不下数万。郡守苏茂,本也是中尉军出身,与司马欣一般熟。可他却是赵高提携的人,如何肯降?听得司马欣军马进入荥阳地界,怒道:“这厮竟然降了贼寇,引兵来犯我疆界。他却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须捉了来,解到咸阳请功。”便将郡尉蒙柯、骁将祭宁请来商议。祭宁好战,听说了,便嚷着要厮杀。苏茂仗着这位猛将,自有三分狂妄。当下传下号令,整点军马出城迎敌。秦国制度,一郡之内,郡守上管军马,下管百姓,号令一出,郡尉以下,不论郡丞、长史、别驾、主簿、功曹、掾吏,一应提辖军职的武官,各率部曲,到兵马司衙门领了车马军械,随去征战。苏茂披挂整齐,上马提刀,出得城来,却将兵马在郊外空阔野地里摆布好阵势,只等司马欣人马到来。

        却说司马欣领军只顾向前,兵锋所指,皆都披靡。他本熟知苏茂其人,不是甚么将才,故未放在心上。前哨一万骑军,径奔荥阳而来,却见郊外空旷地里许多人马列阵以待。前哨的郎将名叫袁泰,两臂有三四百斤的气力,舞得一柄三尖两刃刀,能征惯战,故充了先锋。当下见不是来降模样,略有些吃惊,便去野地里对了阵,一马来到阵前,喝道:“三川军马,何故不降!”苏茂叱道:“你是何人,却来我面前呼幺喝六?速将司马欣唤来,本官有话要与他说。”袁泰道:“我家上将军,岂是你随便见得的?休说废话,先下马降了,再来说话。”苏茂大怒道:“你这匹夫,端的无礼!”回头道:“谁人与我捉了这厮?”话音未落,身后见有一人,催动战马,抢出阵来:身如熊罴,面目狰狞;骑一匹盗骊马,挺一把狼牙槊;正是猛将祭宁,径奔上前。袁泰忿怒,抡三尖两刃刀,拍马来战。两边观望,擂鼓呐喊,战不到十合,听祭宁一声大喝,早将袁泰搠下马来。复一槊,死于非命。随来军兵,见没了主将,望风而逃。苏茂趁势追杀,直赶出十多里,获胜而归。

        败军奔来见司马欣、董翳。司马欣听说袁泰战死,甚感意外,道:“袁泰也算得是一员骁将,怎猝死敌手?”败军道:“苏茂帐下,有一虎将,槊法奇特,力大无比;袁将军不知他手段,故此失手。”董翳道:“明日尽起兵马,好与袁泰报仇!”次日,司马欣引军兵临荥阳城下。苏茂在城上看时,城外旌旗蔽日,铺天盖地,全是旧秦军马;门旗之下,司马欣、董翳立马横枪,约束阵形;虽是先前兵将,其势却不在。苏茂藏在女墙后,望城下道:“司马、董公别来无恙。还记得老苏否?”司马欣出马道:“你我既然同出一军,为何令你手下伤我部将?今我亲率军马到此,当早来投降,尚可叙旧。”苏茂冷笑道:“你已然降楚,再无旧情可论。我今要在这里捉了你,解往咸阳,去见丞相。纵使你占得人多,却都是老秦故人,想也未必肯替你卖命。”司马欣听了大怒,把枪望后一招,步军抬了云梯,便来攻城。城上早有准备,强弩硬弓、灰**炮石,尽往下打。司马欣见折伤了许多兵卒,恼将起来,欲要亲去攻城。董翳在旁劝道:“军士不忍骨肉刀兵相见,举止徘徊,恐难与战。”司马欣道:“我若取不得此城,有何颜面去见鲁公?”说话间,城内却放起号炮来,惊天动地。正疑惑,只见城南、城北各杀出一支军马来;这里城门开处,苏茂也引军冲出。司马欣急纵马挺枪来迎,当面正逢祭宁一马奔来。交马只一合,枪尖正碰在狼牙上,震得两臂发麻。司马欣大惊,拨马往阵里便走。祭宁尾随其后,冲杀而来。董翳与众将都抵挡不住,被祭宁一马将阵势荡翻。苏茂、蒙柯各引兵马从三面掩杀过来,司马欣二十万大军竟似决堤,溃败如潮。众兵将都夺路而走,各逃性命,直奔出二十余里,方收拢住。

        看官要问,司马欣人马众多,为何却败了?原来这两军鏖战,讲的是一个气字。司马欣虽然拥兵二十万,却有两样:一则所需短缺,军心不稳;二则耗战多时,人马疲惫。比不得荥阳守兵,后备充裕,以逸待劳。再加上司马欣原为长史,不善用兵。而苏茂依仗那猛将祭宁,有万夫不挡之勇,人皆敬服,肯为效命,故此大胜。且说司马欣、董翳兵败如山,退到广武山下,方拢住军马。扎下营寨,唤来各营将校,一时怒不可遏,骂道:“都是你等不肯用力,才使二十万人马败得如此不堪。教我到鲁公面前如何交代?”众将道:“非是众人不肯出力,将军须知其中情由。人马一路行来,食不果腹,衣不御寒,兵卒未见善待,都心生怨气,如何堪战?再则,两边的人又多是关内过来的,彼此眼熟,下不去手,故此败了。”司马欣长叹一口气,低头不语。董翳见他不悦,正要上来宽慰几句,只见军校来报:“英、蒲两位将军引人马到来!”司马欣听了,同众将出寨迎接,将英、蒲二将请到中军帐中坐下。英布见众人面色凝重,问起攻打荥阳,胜败如何?司马欣道:“一言难尽!前面一路行来,走关过寨,也不见有谁抗拒。不想这荥阳城里,出了个猛将,十分骁勇:先是十合之内斩了前哨勇将袁泰;今去攻城,又被他杀败,丢尽颜面!正与众将商议,求取破敌之计,却无良法,恰好二位到来。”英布笑道:“英某不材,明日于两军阵前,定要斩杀那厮,为司马公雪耻。”

        次日,提兵马奔赴荥阳城下,左右分列成阵势。号炮声响,城门开处,苏茂引军出城,也布下阵来。两军对圆,锣鼓齐鸣,苏茂望见对面新添出楚军旗号,便道:“这厮借来贼兵相助,须要加些小心。”祭宁道:“便是项籍亲来,我也不惧!”策马持槊,来到阵前,大叫:“你等皆是秦人,岂可替贼寇做事,失了名节?”一语未了,对面阵上已见骚动。英布立马门旗下,正望见祭宁所骑之马,黑里混青,细颈长蹄,十分的雄骏。看着入迷,却听身边司马欣指道:“此人便是那个猛将,凶悍异常。”英布道:“马当是千里驹,人将成斧下鬼。”司马欣说道:“不可大意。”却见英布,纵马提斧,奔到祭宁面前,喝道:“认得大将英布么?”抡动大斧便砍。祭宁急把狼牙槊相迎,两个就在阵前斗将起来。

        二马相交,众军助威。两边军将皆都掀盔伸脖举眼来看,阵中英布、祭宁,蹬开战马,摆动军器,各逞手段。但见:

        荥阳城外鼓角喧,英雄猛士来争先。战马驰骋中原地,将士呐喊阵脚前。错当了,上界请来的天神,抡动斧钺兴烟尘;却疑是,魔窟逃出的恶煞,摇摆狼牙噬生灵。看这厢,黥面的囚徒成王的贼,威风不逊举鼎人;瞧那边,秦家的忠臣护院的獒,强悍赛过打虎将。两般兵器空中耍,八只马蹄来回跑;抖擞精神起烈焰,咬碎牙关拼生死。

        两个战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把两边将卒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鸣锣击鼓,摇旗呐喊。英布、祭宁二将,各展平生本事,要取对方性命,愈发斗得性起。又战二十多合,苏茂见英布英勇,恐祭宁有甚么闪失,忙叫鸣金。方听得金锣响,却见阵中,两个人里,忽从马背上栽下一个来,只听得一片惊叫之声。有分教: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正是:杀人恰似汤泼雪,夺命好比风吹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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