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一种冰凉的记忆 (1 / 6)
        7天后才拆线。

        房间里有四个床位，真珍的床正好在门口。

        从生出孩的那时候起，真珍就对风特别敏感，有护士在身边忙活，挥动的衣袖似乎就能扇起一股凉风；有人从门口进出，也会感觉风大刺骨。病房里人来人往，哪里招呼得住呢，这时候的真珍很不想话，一点力气都没有。

        胡乱吃了几口米粥，用尽力气之后却没有强烈的饥饿感，只是累极了，困极了。好想睡一觉。闭上眼睛仍也是恍恍惚惚的，总有人在走动，总有人在话，天色也总是那么亮。

        吊瓶在床前高高地挂着，瓶中的药水更像一股清冷的冰水缓缓地流进虚弱的体内。她害怕，害怕这冰凉的水，不清为什么，只是对风、对冰凉的东西有一种恐惧与拒绝。这样行吗？这样会不会落病？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妈妈什么都知道。

        婆婆回家去煮米粥了。申沉坐在床边，傻傻地看着别的病床家属如何照顾产妇，偶尔也讨问几句。

        虚汗成灾，不得不让他帮着擦汗。一开始，他竟然要用湿毛巾给她擦，被她止住了，告诉他：“湿的凉。”他则：“不凉，这天多热啊。”真珍真是无可奈何了，这么个啥也不懂的人，以后的一个月怎么办啊。

        生孩时穿的那件直统大大褂早就湿透被换掉了，真珍让申沉回家把家中她所有的线衣线裤都拿来了。虚汗太多，一会儿就湿透了，不得不换掉。换衣服时，全身的毛孔大张着，凉风呼呼往里灌。不换吧，又像穿着湿衣服躺在水里一样……频频更衣，让真珍更加焦躁、害怕。

        晚饭的时候，新生儿们从婴儿室推出来，每个新生儿都被包裹着，别着一张写有妈妈名字和病床号的卡片。婆婆一拐一瘸地从长长的推车里抱出女儿。“看这大脑，锃亮，一看就是咱家孩儿。”申沉呵呵地跟在婆婆后面，想接过来却不知如何下手。

        一听女儿来了，真珍着急想坐起来，却怎么也坐不了，那伤口怎么坐都得碰着，怎么都疼。

        红扑扑的脸蛋布满核桃皮一样的皱褶，嘴手真好玩，偶尔睁开的大眼睛那么清亮，纯纯的。

        婆婆，得让孩裹奶了，不然出不来奶。

        坐都坐不稳当，怎么抱得住孩？真珍只好把孩放在枕边，自己侧着身试试。女儿总是闭着眼睛，也不找食吃。婆婆：“你没看孩嘴边的白沫吗？那是人家喂的奶粉，孩在那里也饿不着。”婆婆也是在宽解真珍，让她不要着急。

        “满意了吧？”看看女儿，再看看真珍，申沉宽厚地笑了，又重复了那句已经过的话。

        “满意啊，当然满意了。我就想要女孩。”真珍心满意足地极其幸福地回答。她没问他喜不喜欢女孩，也不想问，因为她知道他喜欢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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