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传功（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我居然神奇地康复了，我能站、能走、能跑、能跳，我行走自如，来去如风，狂人依旧会每天给我按摩，是要为我强身健骨。对于我的康复他甚是满意，我在洞中毫无滞碍地来回奔跑，他拈着胡须微笑地看着，仿似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他用了什么什么神功治好了我，经他的手，我的手脚会比以前更灵活更有力量，他的没错，真的是这样!我现在完全可以参加全天下奔跑比赛，“没问题，你结实的就像山上的野猪！”这是他的原话，虽然这比喻很不恰当，但我还是非常高兴，即使在一个几步就能碰到墙的洞穴里等死，跑着等也比趴着等好上一百倍，于是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跳，从这头到那头，从地上到墙上，从墙上到房顶上，除了跑，我没有事情做，于是我不断挑战自己，到后来，我不仅能在地上跑，还能在墙上跑，当然跑几步就会掉下来。我还不断地爬，从地上爬到墙上，从墙上爬到洞顶，我手扒脚蹬着坑洼的墙面，奋力地爬行，每天在洞里连跑带爬百十圈，乐此不疲，这使我累得没时间思考，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去咀嚼痛苦。

        在长年的黑暗中，我练成了夜视的本事，即使没有火把，我也能看到洞里的东西，包括狂人乱蓬蓬的胡。我的耳朵也变得敏锐异常，每次无鼻人来送饭，离着很远我便能听到，总是早早地伏在地上，装成以前的废物样。

        当然，我没有间断九爷传授的内息之法，毕竟我有的是功夫打坐调息，开始的时候，体内空空，只有一丝丝气流，过了些日，感觉腹内的气流凝成了一股，这股气捉摸不定，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又多少天过后，气流仿佛又多了几股，在体内来回乱窜，以致于我坐在那儿左右摇摆，浑身难安，正难受着，却觉手腕一紧，已被狂人捉住，他“咦”了一声，问道：“这是哪家的功夫？”我胸口气息狂乱，竟无法出声回答，蓦地手腕处一股极大的气流缓缓导入，中正平和，慢慢地平复了我乱糟糟的内息，我顿时身心舒畅，神清智明，身体都似比平时轻松了几分。

        我道：“这是九爷教我的内息之法，不知怎么练茬气了。”狂人沉思片刻，道：“九酒侠的内息之法，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好似有点门道。”

        随着内息功的练习，我的身体越来越轻健，呼吸也渐渐绵长起来，奔跑起来更加不知疲倦，有一次我不知跑了多久，狂人坐在那儿看着我，看着看着忽然大喝一声：“站住！再跑打断你的狗腿！”我嘴里道：“怎么了？”从他身前飞速掠过。

        事实证明这绝对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他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右脚，将我扯了我一个狗趴，我眼冒金星地想站起来，谁知他并不撒手，倒是向后一拖，将我直拖了过去，我叫道：“你要做什么？”

        他俯视着我的脸，恶狠狠地道：“你以为自己跑得很快？你当我铁链穿身便抓不住你？”我心思一转，想来他是因为自己行动不得而难受，我还要在他眼前连跑带跳，真是太不厚道了，我道：“狂人前辈，我不是有意刺激你，如若你不愿看到我跑，以后我不跑就是。”他怒道：“谁不让你跑了，只是要跑就跑出个样来，别像条疯狗似的到处乱跑！”

        我一脸的茫然，这不是跑的挺好吗？怎么就疯狗了？怎么就没有样了？

        “你这身筋骨是我精心打造的，怎么能和那些武夫一样乱跑乱跳？你对得起我吗？你知道该怎么跑吗？你听过轻功吗？”他声色俱厉地道。哦，我终于听懂了，原来他嫌我不会轻功，浪费了他精心治好的这副腿脚。

        我道：“九爷曾教过我升、降、走、住共四十八字诀，我按着字诀指引行止，觉得身比以往轻健了许多。这不就是轻功吗？”狂人冷笑道：“九酒侠也会轻功么？他除了内功和掌法勉可一观，余者不过尔尔，所谓三十六绝技不过是雕虫技，眩人耳目而已。”

        我只知文人相轻，没想到武人也是如此，这狂人完全不把九爷放在眼里，让我听了极不舒服。当下忍不住道：“九爷的功夫，浅陋，不敢妄加评断，但依中原四大家的法，九爷早已在顶尖高手之列。”

        狂人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只有一个，却不是九酒侠。”我问道：“是谁？”

        狂人忽地放声长笑，他笑得如此嚣张，无所顾忌，仿似他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睥昵万物的王者。笑声撞在石壁上，从四面弹回，仿佛一张大不断地收紧，将我裹在中间，我的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浸在笑声中，无处可逃，我被震得心胆欲裂，忍不住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好不容易笑声止歇，狂人道：“你这种轻功，别从我身前，就是从我背后，也休想跑得过去！”我不服气地道：“狂人前辈，你可敢一试？”

        狂人转过身去，面朝石壁，道：“这石室之内，随你任意奔跑，若能跑得过十步，便算我输了。”我道：“你行动不便，我不能欺负你，我只从你背后通过。”他嘴里“嗤”地一声，发出一声哂笑。

        我一直退到洞穴的一端，后背贴着石壁，以保证足够的距离用来加速。身体微屈，身向前弓，心中默念着走字诀，只觉体内气息不断地涌动，好像催着我快些向前。

        我叫道：“我来了！”一个急冲，向前奔去，刚到狂人背后，便觉腿下一滞，登时摔了个前趴。

        他并未回头，只端坐在那儿，好似从未动过。但我想，他定是用手扯住了我的腿，虽然我并未见他如何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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