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正面较量
        “看起来，好像没法通过谈判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了呢……”眼见罗晓再次向自己的护盾飞身扑过来，端木杨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话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你来着？这种凶悍至极的眼神，这种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你钱一样的愤世嫉俗脸……”

        她抱着双臂，似乎完全忘记了战场上的情况一般，仔细地思考着。但不管她怎么使劲儿回忆，罗晓的身影却总是在阴影之中一闪而过，如同惊鸿一瞥，只见其影，而不能看穿全貌。好像除了在云城的白府，她还在哪儿和这个少年有过不知是缘分还是造孽的一面之缘。但当时他们两个人的外貌都和现在截然不同，要不是罗晓这么笃定地追着她喊打喊杀，她不定还要以为他认错了人呢。

        “哐——！”一声让人鸡皮疙瘩直冒的响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段“滋滋”声，好似用指甲盖儿刮黑板，弄出一长串令人忍不住打颤的声音。这种天生就为人类的耳朵所厌恶的东西深深地震慑住了夜鹰他们，尤其是从未见过罗晓真正实力的黄鹂，更是被惊讶得不出话来。她一边听着夜鹰口中蹦出来的文字，一边半张着嘴，愣愣地望向不远处癫狂着，怒吼着的巨人，翠绿色的眼眸中竟然涌起了几分哀恸至极的情感。或许相比起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利齿吞噬，就这么让自己的母亲成为一桩消失的神话，要显得温和多了。

        罗晓自己也未曾想过这一击的后果，巨大的五指紧紧扣住护盾，不过是瞬息之间，便已经有几道细微的裂痕被其巨力给捏了出来。毕竟，双方都已经掌握了结晶化的力量。从物质的本源上来看，这两者几乎就是同一种分构成，自然也有着几乎相等的密度。罗晓为自己配上如此一副“坚硬”的外壳，在辅之以巨力，攥紧五指的过程里，只见那护盾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就像是被洪水冲垮了的堤坝一样，再也不堪重负，发出了一阵好像玻璃碎掉一样的清脆响声。考虑到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玻璃，所以这声音反倒显得愈发响亮。

        罗晓用他按吨来计算的巨大握力成功地破坏掉了结晶体护盾，也算是从端木杨的手中稍稍扳回了一成！

        他处在半空中的脸部，此时已经很难看出什么表情，紧紧皱起的嘴角似乎轻微地动了动。但在发出怒吼声之前，他却是以一个相当迅捷的速度将右手穿过已经破碎的防护罩，将半蹲下来，下意识掩面做防御状的端木杨用手抓住，缓缓地提离了地面。在护盾破碎的一刹那，端木杨仍处在一种“高枕无忧”的精神状态中，以至于错估了形式，对即将到来的情景没有足够的准备。下意识的，她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源血的高阶应用者，而像罗晓这样的无外乎就是一个后辈而已，一个比自己晚起步四百年的后辈，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呢？

        结果，就是她被血之巨人像提鸡一样，给提了起来。

        视野在一瞬间迅速地身高，虽然罗晓刻意地放慢了速度，但在此时端木杨的视觉器官中，她就像是被一辆起重机给吊了起来一样。脚踏实地的触感消失了，一股从罗晓手掌之中传来的巨力正在紧紧压迫着她的身体，仿佛他在稍微一用力，端木杨的肉身就会像一个被捏紧的番茄一样挤爆。猩红的血液的肉块溅射在素白色的布衣上，定然是一幅万分惨不忍睹的画面。对方也是源血的持有者，对于这种人，罗晓可不会像自视甚高的恶魔族一样大意。出于遏制端木杨变身的目的，他才特地用结晶化的手掌去包裹她。这样，她就相当于是被紧紧握在一团“软壳”之中，如此之大的摩擦阻力，身体想要自由移动是根本不可能的。至少据他所知，想要发动源血的力量，必须要有一定的“药引”，或者……痛觉。唯有肉体上的痛苦，才可以激发这潜藏于血脉中的巨大潜力。也不只是罗晓，夜鹰发动九变之术的时候，同样会有一个咬手的动作。在与端木杨的初次战斗中，她也曾经用发簪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随后才引发了变身的能力。

        所以，只要不让她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举动，那她就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巨大的手掌，抬升到了和罗晓面部相同的高度，才缓缓停住。

        在这个水平面，端木杨可以清楚地看见罗晓巨人化之后的面貌究竟是怎样的。他的头发似乎是因为没有太多染料，而退化成了一片雪白的颜色。而瞳孔的色泽却依旧能保持原汁原味的亚麻灰，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此刻，这一片死寂的灰色中，端木杨却没能从中看到多少预料之中的愤怒。相反，一股好似燃烧过后的余烬一样死寂而又冷漠的情感正从这对瞳孔里漫出来，好像眼前这个巨人，和之前那个怪叫着朝自己扑过来的鬼不是一个人似的。

        他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此时，此刻，这个场景和他记忆中的噩梦非常相像吧。

        “……”灰色的瞳孔之中，掀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波澜。罗晓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同两年前的那个夜晚相比，现在的罗晓更显得壮硕，也更符合“怪物”的样貌。他默默地凝视着手中的女孩，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他一辈都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自可以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然后似乎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地吞掉了九百九十多个活人。

        沉默了一些时间，罗晓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将端木杨纤细的身体缓慢地往其口器之中送去。

        “这……”而在另一边，海燕已经听完了所有该听到的故事。她有些同病相怜地望了一眼仿佛进击的巨人拍摄片场里头的巨人一样的罗晓，原本对这种**行为的厌恶，此刻却已是消散了大半。起码就在这一瞬间，海燕这颗敏感的心灵，已经被罗晓的经历和痛苦所俘获。

        在这世界上，幸运的人总是相似的，但不幸的人，却各自有各自的不幸。如果痛苦是一坛陈年佳酿，那略带苦味的酒香之中，究竟能否激起同类渴求而又哀恸的目光呢？

        “这，这就是被吞进巨人口中的人临死之前，看到的东西吗？”端木杨的身体被罗晓巨大的五指紧紧扣住，几乎完全僵直掉了，无法扭动，视野也只能勉强望见一片湛蓝色的天空。时至今日，她才切身地体会到被吃掉是一件怎样绝望而又痛苦的事情。看不见身体的下半段，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点点送入一张带着血腥味的大口之中。舌头……巨人的舌头在“噗噗”地转动着，发出好似野牛饮水一样的声音。那血红色的口器，那隐隐闪着寒光的，如同刀锋一样冰冷的牙齿。腥臭而又粘稠的粘液已经甚至已经能够触碰到自己的双脚，在自己身体的正下方，巨人张开的巨口好像一道地狱的大门。不出几秒钟，自己的身体就会跌进这富有弹性的舌头上，牙齿合拢，咀嚼，咀嚼……肉体被撕咬开来，还未能死透，便被吞下食道……最终，在巨人的胃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层暗红色的薄膜，伴着许许多多流淌的粘液，那是巨人的胃酸……在过不久，即便是刚才还未死透的人，也会在胃酸里窒息，融化……变成一滩不可名状的肉块。

        “呵，哈哈哈哈……”她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仿佛一个突然大彻大悟的浪，有种孤注一掷的洒脱感。两行热泪从她的眼眸之中流下，淌过翘起的嘴角，滴在罗晓粗糙的手背上，“原来，我和那个该死的夜空，早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带着那好像烈士牺牲前放下了一切的洒脱微笑，一下，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血珠溅出来……天雷再一次撕裂了云层，精准地击打在罗晓的手掌之中，将四周晦暗的光影变换得有些瘆人。端木杨的躯体在一瞬间膨胀起来，这速度实在太过惊人，以致于当罗晓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手！不同于罗晓仿佛奥特曼一样慢腾腾的变身速度，端木杨体内的高端源血拥有的潜力值还要更为强大。约莫是在三分之一秒里，她的身体已经从人类变成了一具身高八米的巨人之躯。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可想而知释放了多少能量。只有付出了相应的能量，才能在瞬间塑造起这样一具实打实的物质身体。这样的能量加在一起，相当于近一万磅的塑胶炸弹在一秒内爆炸，产生的能量效果可想而知。

        夜鹰他们倒是没受到太大影响……爆炸的圆心毕竟是在近八米的高空中，即便是传来的冲击波，最多也只是“干扰”性质，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再加上夜鹰还有这飓风之心这样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抵抗冲击波而存在的能力，更加不用担心了。

        但……罗晓的右掌，却在一瞬间就被炸成了麻花。虽然他已经及时地后撤了，但也仅仅保住了右臂而已。更为可怕的是，端木杨所变成的巨人，竟然已经趁着机会将双腿紧紧绞上了他这条还在淌着血的右手臂，不断压迫着他的站立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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