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一章(续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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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第一章(续1)
        艾里雅娜对纳尔玛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对当局的不作为,她非常气愤,她希望凡是促成、参与杀害纳尔玛的人都受到惩罚。可是,从事发至今,没有一个人被捕,没有一个人被起诉、被审判,他们所有的人都自由自在。艾里雅娜不甘心,难道这种残酷的荣誉谋杀真的就没法管了吗?一天,艾里雅娜听说城里新开了家律师事务所,他们在开业的头三天做免费咨询,今天是最后一天。她心中一动,就决定去这家律师事务所问问。谁知,到了这家律师事务所以后,她看见满屋子都是人,挤得水泄不通,自己连排号的机会都没有。

        艾里雅娜失望地往回走,却看见前面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瞧,是塞日娅。塞日娅满脸愁容,面色苍白。艾里雅娜担心地问:“塞日娅,你生病了吗?”塞日娅望着艾里雅娜,半天才说:“没有达乌德叔叔他把我爸爸的产业全抢走了。”艾里雅娜很意外,说:“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和你们很亲吗?”塞日娅愤愤地说:“可他就是这么干了,把我爸爸的产业全抢了!我爸原来有一个布料店,还有三间营业房,去世之前,他正试着做油漆涂料的生意。达乌德把这些都给霸占了。过去我爸爸很信任他,合同、帐本、印章、客户资料等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他保管,他一直是我爸爸的得力助手。可是,爸爸去世后,他的真正嘴脸立刻就暴露了。他从我们家偷走了几份文件,还对我们说,爸爸的生意其实都是他达乌德的,爸爸只占很小的股份,只是名义上的老板,他才是幕后老板。”艾里雅娜非常意外,她想起那天在法哈勒家里看到的达乌德,他那样子又伤心又憔悴,怎么也不像塞日娅口中这个凶狠卑鄙的人。

        塞日娅说:“他拿给我妈一小笔钱,说这笔钱足够把我爸的股份全买下来,还说爸爸的生意一直是在负债经营,他买下这些股份是吃了大亏的,是看在兄弟情份上才肯帮这个忙。”艾里雅娜又惊又气,说:“太卑鄙了!你们怎么不告他?”塞日娅说:“我们告了,可是没用。外人不知道实情,关键的证据又都捏在他手里。他和爸爸是亲兄弟,这么多年又一直在一起做生意,很多人都愿意相信他的话。更糟糕的是,他的一个儿子娶了穆达雷希的侄女。人家一想到他的后台是穆达雷希,就不愿意帮我们了。”艾里雅娜知道穆达雷希这个人,他是哈马斯武装部队的高层领袖之一,家族势力庞大,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怪不得达乌德如此嚣张,敢明目张胆地抢亲侄儿的家产,原来是仗了他的势。也难怪,不管穆达雷希本人是否知情,只要达乌德抬出他的名字,确实就没人敢惹。

        艾里雅娜问:“那你们的族长呢?他也不说句话吗?”塞日娅说:“我们也找过族长和其他长辈,可他们都不管,说这本来就是家族生意,现在理应由达乌德来掌管,还劝我和妈妈安分守己,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处找人帮忙。”艾里雅娜生气地说:“他们怎么这样!是被达乌德买通了,还是被穆达雷希的名字吓怕了?”塞日娅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多半也是不敢管。我只知道我们家现在已经被所有的人抛弃了,他们要我们自生自灭。”艾里雅娜问:“你有没有找达乌德讲理?”塞日娅说:“我们去过达乌德家,也去过店里,但都被他们撵了出来,他那几个儿子还打了弟弟。”艾里雅娜忙问道:“法哈勒他伤得重不重?”塞日娅说:“不重。我们告也告不赢,打也打不过,他们又有穆达雷希撑腰,你说我们还有什么指望?”艾里雅娜生气地说:“真想不到,禽兽不如!”

        塞日娅说:“爸爸做生意时,有时**困难,就会在外面借钱,欠条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上个星期有几个债主就上我们家讨债来了,还说要在我们家住下,什么时候拿到钱什么时候走。我们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卖东西。爸爸的轿车,法哈勒的摩托、高级相机、笔记本电脑、电视机,凡是值钱的都卖了。艾里雅娜,我们连房子都抵押了,再过半年,如果还不出钱,我们就得搬走,到时候我们住哪儿啊”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艾里雅娜心中暗暗担忧:“法哈勒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现在亲叔叔变得如此凶狠,以后他们家的日子怎么过呀?”她下定决心,要全力以赴帮助法哈勒。她安慰塞日娅道:“你别难过,会找到办法的,这世上肯定还有讲理的地方。塞日娅,小心照顾好哈丽麦阿姨,费格大叔刚走,又出了这种事,她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可别生病了。”

        回到家中,艾里雅娜对达乌德的卑鄙行为越想越气愤,为什么这些恶人都活得好好的,都没受到惩罚呢?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很担心法哈勒一家,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就决定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上午,艾里雅娜来到了法哈勒家。他家里几乎被搬空了,有一面墙上还被泼了红色的油漆,屋里仍能闻到一股油漆味。塞日娅陪母亲出去看病了,只有法哈勒在家。法哈勒变得又黑又瘦,眼眶深陷,头发蓬乱。他让艾里雅娜坐下,自己就埋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艾里雅娜搜肠刮肚地想出一些话来说,希望能安慰法哈勒,让他振作起来。可是,法哈勒总是不说话,显得十分颓废。艾里雅娜望着消瘦而沉默的心上人,不由一阵阵心疼,她想,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帮他渡过难关。她问:“哈丽麦阿姨去医院看什么病?”法哈勒说:“妈妈最近总是头晕,她说心脏有时候会突然跳得很厉害,喘不过气。”艾里雅娜说:“一定是因为最近太难过了,但愿没有什么大问题。”

        想到法哈勒的母亲哈丽麦,艾里雅娜动了点私心。她想,如果自己能帮法哈勒夺回财产,哈丽麦一定会非常喜欢自己。她问道:“法哈勒,我听塞日娅讲,你家一共有三间营业房对吗?”法哈勒一怔,说:“是有三间。”艾里雅娜问:“是挨着的吗?都有产权证吗?”法哈勒说:“这些房子是爸爸好多年前买的,在三个地方,应该都有产权证,但我没见过。我妈说,重要的证件现在都在达乌德手里。”他叹了口气,说:“谁想得到呢?防谁也不会想到去防自己的亲叔叔啊。就在办丧事那几天,他趁我妈不注意,把一些文件从家里偷走了,而且,有些很重要的文件帐册一直就是他在保管。唉!我没办法呀!”法哈勒紧紧抱着自己的头。

        艾里雅娜心中忽然一阵冲动,她很想伸手去握住法哈勒的手,抚摸他消瘦的脸颊,梳理他蓬乱的头发,给他最温柔的慰藉。但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这么做,只是说:“法哈勒,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有办法夺回财产。对了,产权证可以挂失,可以去政府的产权登记中心补办。”法哈勒苦笑道:“我们去过了,没用。原来的产权登记中心早就被以色列的飞机炸了,原始文件都毁了,现在是死无对证。”艾里雅娜不甘心,说:“营业房是你爸爸是从别人手里买的,那么卖家的手里,应该有一份交易合同。找到卖家,说不定就能找到交易合同,加上卖家的证言,也许就可以向法院证明房子是你们家的。”

        法哈勒说:“听我妈讲,有一间营业房是爸爸从一个叫斯拉吉的人手里买的,爸爸说他是个赌徒,卖营业房是为了还赌债。但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到哪儿去找他啊。其他两间营业房是从谁手里买的,只有达乌德才知道。”艾里雅娜兴奋起来,说:“那我们现在至少有机会讨回一间营业房,对不对?找到那个斯拉吉,就有可能拿到交易合同,说不定还能得到别的营业房的消息!法哈勒,你一定要去找斯拉吉!这是个好机会!”可是,法哈勒依然垂头丧气,说:“到哪儿找啊,我见都没见过他。再说,找到了又能有什么用?族长、法院都不会帮我们,谁也不敢得罪达乌德的后台,那个穆达雷希。”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艾里雅娜说:“我就不信他穆达雷希能一手遮天。法哈勒,我们先去找斯拉吉。你别太担心,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你想想,难道就没有和穆达雷希旗鼓相当的其他大人物?难道就没有比他更大的人物?他就没有厉害的竞争对手?法哈勒,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对付他。”

        法哈勒一笑,说:“艾里雅娜,你跟乌姆学得越来越精明了。”艾里雅娜说:“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宁可给以色列人炸掉,也不决能送给达乌德。”法哈勒盯着地板,自言自语道:“我会夺回财产的,而且我要报复我要狠狠地报复!但现在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艾里雅娜看着身心俱疲的法哈勒,心里一阵难过。她说:“我不相信大家都会对达乌德的恶行无动于衷。法哈勒,你一定能夺回财产,我会尽全力帮你。”法哈勒又叹了口气,伸手去拿杯子,却无意中碰到了艾里雅娜的手背。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忽然从手背传遍艾里雅娜全身,艾里雅娜赶紧缩回手。她觉得脸上又红又烫,又连忙低下头,暗暗希望没有被法哈勒看见。

        艾里雅娜在作乌姆的助手期间,上至老妪下至少妇,着实认识了不少人。过去认识她们只是出于工作需要,但如今她发现,她们也是自己拥有的重要资源。她开始不厌其烦地给每个人打电话,请她们帮忙打听那个斯拉吉在哪儿。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之后,艾里雅娜就得到了消息,斯拉吉的父亲在加沙城东北的图法赫区开了一家教都都克笛的培训班。艾里雅娜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到法哈勒家,把情况告诉了他们。塞日娅高兴地拥抱艾里雅娜,哈丽麦也拉着艾里雅娜的手,直夸她聪明能干。塞日娅对法哈勒说:“弟弟,你快去找斯拉吉,我觉得有希望,说不定我们能争回一间营业房。这对我们家太重要了!只要争回一间,债就能还清,我们家这套房子就能保住。”艾里雅娜说:“我陪法哈勒一起去。”

        哈丽麦有些惊讶地望着艾里雅娜,又看了看儿子和女儿,塞日娅一脸调皮地笑了。法哈勒说:“你们别抱太大希望,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那张合同还在不在。再说,穆达雷希……”塞日娅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说:“行了!穆达雷希都把你吓破胆了。我就不信他能控制一切。”法哈勒脸一红,说:“我不怕他,但我们真的对付不了他。”塞日娅说:“咱们先把能做的事情做好再说,好歹也要试一试。”法哈勒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去找斯拉吉,碰碰运气。”

        斯拉吉的父亲并不难找,他是一位出色的都都克笛演奏家,艾里雅娜和法哈勒在图法赫区稍一打听,就顺利地找到了设在废品回收站背后的培训班。等到下课,两人就走进了教室。斯拉吉的父亲是位须发皓白、慈眉善目的老人,他耐心地听两人说明来意,立刻就答应帮忙,给了他们斯拉吉的地址。斯拉吉如今住在靠近埃及边境的拉法镇,正与几个合伙人一起挖通向埃及的地道,这是眼下最红火的生意。

        离开老人,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拉法镇。拉法镇的地道挖掘生意非常兴旺,在边境附近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轰鸣往来的工程车辆,搭在地道入口处的工棚数以百计,盖在工棚上的各色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哗”乱响。费了不少时间,两人终于在一个盖着白塑料布的工棚里找到了斯拉吉。斯拉吉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只是年轻得多,人比较胖,嘴角正叼着一根香烟。在法哈勒向他说明情况时,他一言不发,只是透过烟雾眯着眼睛看法哈勒。当听到法哈勒说想请他拿出交易合同、并出庭作证时,斯拉吉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他说:“我为什么要卷入你们的争斗?你看我像是个没事干的人吗?你父亲我倒还有印象,人很精明。唔,我想起了,你还有个姐姐对不对,是她吗?是姐姐还是妹妹?”他指指艾里雅娜。法哈勒说:“她是我朋友。”斯拉吉搔了搔脸颊,说:“我想那份合同应该还在,我这人有保存资料的好习惯。但是,我干嘛要给自己惹麻烦?走吧,小伙子,你如果有你父亲一半的精明,就不会弄丢家产了。”法哈勒低头看着地面,沉默了片刻后,他对斯拉吉说:“如果你肯帮忙,我会非常感激,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请你帮我这个忙吧,我确实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斯拉吉说:“我老爸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帮你。”艾里雅娜心中感到一阵温暖,不由说道:“他真是太好了。”斯拉吉笑笑,说:“我那老爸考虑问题很不周到。也不想一想,如果我帮了你们,就会得罪你们的对头,你那个亲叔叔。他连侄儿都咬,肯定是个狠角色。如果他失去了一大间营业房,肯定就会对我恨之入骨。我凭什么要为了你们得罪他,给自己添一个敌人?”法哈勒一时语塞,艾里雅娜说:“亲哥哥刚死,作兄弟的就夺走侄儿的财产,这实在是天理不容。请你声张正义,帮一帮他,为他家讨公道。他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斯拉吉说:“我怎么知道这背后的水有多深?我不想搅进去,天理不容关我屁事。你们走吧,我要出去办事了。”说着就要往外面走。艾里雅娜和法哈勒不甘心,缠着他不放。斯拉吉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们马上出去,少给我添麻烦。法哈勒,你不是有个姐姐吗,把你姐姐嫁个有钱人,你还愁没钱花?走吧走吧!”法哈勒一听这话,气得想冲过去揍他,艾里雅娜拼尽全力,才把他拦住。斯拉吉朝法哈勒轻蔑地冷笑一声,躬身走出了工棚。

        法哈勒这些日子已经受尽了委屈,他低头坐在椅子上,用手紧捂着脸。艾里雅娜劝道:“别跟他计较,这人说话伤人,以后有他吃亏的时候。咱们走吧,合同还在,这就是个好消息,我们今天没白来。法哈勒,我跟着乌姆做事,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只管做事,不要太在乎别人对你的态度。”法哈勒不说话。

        从拉法镇回来后的几天,艾里雅娜一直搜肠刮肚地想办法,但除了决定以后再去找一趟斯拉吉,并没能想出别的好办法。她打电话给塞日娅,才知道,昨天塞日娅和母亲、弟弟又去了一趟她家的布料店,结果和达乌德吵了起来,法哈勒和两个堂兄打了一架,幸好有开大饼店的亚格穆尔大叔拉着,法哈勒才没被打得太厉害。哈丽麦回家就病倒了。

        艾里雅娜本来想向乌姆求助,但乌姆在医院里检查出肝脏有问题,已经住院了。往日在乌姆的指挥下进行的繁忙工作全部都停了下来,艾里雅娜感到时间一下子多得让人受不了,每天被太阳烤得昏昏欲睡。安瓦尔一连写了好几封情书给她,每一封情书的开头都是“我最迷人的月亮”,写得情意缠绵,文采斐然。艾里雅娜客气而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求爱。不过,她很注意措辞,尽量不伤害到安瓦尔的感情和自尊心。她知道,男人在求爱时,内心往往非常脆弱。所以,他俩仍是朋友,彼此间的交往并没有变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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