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四十九章 夜探 (4 / 4)
        他将她抱到旁坐好，道：“若是歇好了就同我回去，咱们不在这儿了。”

        慕宁怔，呆呆道：“回哪儿去？”

        他轻轻触着她的侧脸，眼神里有克制的温柔和深切的怜惜：“回家。”

        她为“家”这个字眼怔了许久，过往电光火石般在脑中闪过，可她早已失了那般心绪，将自己的切托付于人就要做好随时失望的准备，她太害怕那样的滋味，从前尝过，今后也不想再尝。

        慕宁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走到了这步，如今离开就是功亏篑，我不会走，也不能走。”

        “离开这儿，我会尽快……”

        “要多久呢？”她看着他的眼：“运筹帷幄，牵左制右，可是凌大哥，我等不起了，如今有个捷径就在眼前，就算前头是粉身碎骨我也要试，何况此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处，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

        凌昀的话都被她的目光塞在胸口。他哑然笑，笑中竟渗了丝苦涩：“你不肯再信我了？”

        慕宁躲开了他的眼，硬起心肠道：“不是不信，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我不能把自己的担子全然压在别人身上，那样做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她刻意将话说的轻松又客套：“还是凌大哥觉得我全然无用，只能拖累你呢？”

        凌昀蹙紧了眉头。他这生，自小随父征战沙场，见过杀戮鲜血无数，颗心早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硬，偏是这个丫头，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往他心里钻。世人皆道百炼钢终化绕指柔，他昔时只做笑谈，如今才知是如何种缠绵心思。他素来克制，不为外物所动，昔年逐她离府也以为是最好的选择，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他最软弱的躲避，而这躲避造成的伤口早已在不觉间千痕万创，即使他用尽心力修复，那些伤痕也不可能全然消弭。

        慕宁被他瞧得心下片纷乱。他的眼中仿佛沉着个巨大的深渊，拽着她径往下跌。夜色深深，本就是人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她何尝不想顺了心意，再不顾切地相信回，只可惜人心莫测，连自己都无法掌控。就算她肯放下切，有朝日事情败露，容家之事必会是个灭顶之灾，凌大哥虽然位高权重，可身在皇城，难免处处受制。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衡量，若她味任性，只图心愉，只怕到了最后又是场两败俱伤。她实在不想，连最后的丝温情和冀望都被那些鲜血和权势扯进无边的争端漩涡之中。

        凌昀言不发地望着她，她说的那些话他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去，他只是在心里遍遍地想，若是在莲花坡那日没有人救她，此时此刻，他又该到哪里去寻他的小姑娘呢？后悔后怕如潮水般涌来，他先时直克制着避免自己去想那些可怕的后果。可望着她略带悲戚的眉眼，他那些自欺欺人的不动声色便霎时瓦解开来。他掌住她的后脑，将她拥进怀中，遍遍道：“不怕了，别怕……”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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