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栗广之野二 (2 / 2)
        施珏端起杯子晃了晃，呷了一口咖啡，舔了一下嘴唇：“博士，我知道包括花酒先生在内，你的团队里有很多了不起的人。可我冒险闯入洪荒世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和你探讨人类的从前和未来。针对鬼母计划，你曾经给予金咏仪警示。但是很遗憾，参与策划和执行这一计划的人，当初自视过高了。等真正实施计划，才知道致命的错误不可挽回。我们失去了地球。”

        “失去？”我苦涩地笑了笑，“恐怕人类从来没有拥有过。我是否能这样理解，所有在异度空间的人，都无法回归现实世界了？”

        “此时此刻，我只能说回归也许是一个遥遥无期的话题。”施珏把烟灰缸推给我，“金咏仪与你相识时，谈及鬼母计划，你给她的警示是倘全面启动计划，人类会在地球上灭绝。你当时说的话是‘因为在极端环境下，动植物会变异生存，人类却不具备迅速防御变异的条件。这是不同生物的特性在不同的自然环境下所决定的。’很不幸，这个警示眼下已经成为残酷的现实。”

        我望着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悲哀。

        “在激发全球的火山带和地震带之前，现实世界中的陆地、冰川和岛屿占地球的百分之二十四，现在仅剩百分之七，并且冰川消失了。在灾难中几乎所有拥有核武器的国家都以为所在国受到入侵，先后施放了核武器，然后核电站的爆炸和大坝的崩坍更加速了人类的沦亡。最遭糕的是海洋占据了地球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面积，而江河湖泽完全受到火山灰的污染。没有清洁的淡水，是造成人类完全灭绝的主因。”施珏把手肘搭在桌子上，“曾经我们预计地球的自我修复区在30年至50年。到那时，历经了天翻地覆的地球，会逐步显露丘陵、湿地、盆地、水泽和平原，陆地土壤会更加肥沃，动植物资源和水生物资源会成倍增多，并且新生的矿产资源对于未来的人类是一笔异常丰厚的财富。在这个过程中地球的不稳定期会持续180年到300年，之后的地球就是气候温和，繁花似锦的天堂。”她划燃火柴，点燃熄灭了的雪茄，“原以为掌握了克隆技术，我们可以以不死之身去享有未来的地球，重新构建崭新的文明。但疏忽了地球上的动植物在极端灾难和气候下的极速变异特征，致使我们构建地球新文明的愿望，彻底成了泡影。我们派往现实世界中实施计划的两万名技术人员，五万名**人和机械人都没有能够返回。主要原因是地球发生浩劫后出现了一种极速变异的猫。这种猫的体形是变异之前的二十倍，行动敏捷并且拥有高智慧，成为了专门猎杀人类的冷血杀手。这恐怕是长期以来猫熟知人类的一切特性种下的祸根。这种变异猫可以通过肉搏的方式生吞活剥人类，也可以开枪猎杀人类。所以人类一旦涉足地球，便成为了猎物。最可怕之处在于，这种变异猫同样掌握了克隆技术，而且繁殖速度惊人。现在我们只能认为，这种变异猫曾经是地球上某个秘密实验室非常成功的恐怖试验品，然后在浩劫中加速变异了。”

        她的话让我感到彻骨冰凉。

        我和她默默的对视了一番之后，开了口：“施女士，在上古神话中，众神之神西王母的化身就相当于是一只变异的母老虎。传说她掌控着刑罚和瘟疫，一吼叫便让天下所有生灵颤抖。另外负责管理众神的大神陆吾的化身，也是一只无限威风的九头九尾巨虎。另外还有大神天吴的化身是八头八面猛虎，被称为开明兽。因此在自然界的所有禽兽之中，人类自古对虎的恐惧最刻骨铭心。只是我认为你说的那种变异猫，是有人刻意地复原了上古时最尊贵和犀利的神的化身，虎同属于猫科动物。因此遭到浩劫后的世界，归根结底还是由人类掌控。只不过此时掌控地球的人类，比你我残忍无数倍。有一点不容置疑，这些人对《山海经》的畸形研究已经达到了某种高度。他们要在地球上建立的文明，比你我已知的更血腥暴力。”

        施珏嘘了一口气：“博士，你真是睿智。目前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基地被完全摧毁了。在异度空间分为了两派。以蓝茜博士为首的一派以翡丽女士建立在洵山的零点社区为总部，控制了七个中转站。以翡先生、尼槎小姐和金咏仪为首的静滴组织的总部设在原先的第三中转站，控制了十五个中转站。两派于对峙中都想拯救沉沦了的地球，但是都束手无策。”她抽了一口雪茄，徐徐吐出烟雾，“我厌倦了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所以冒险来投奔你了。我所说的冒险，并非仅仅是指穿入洪荒世界。如果你认为我参与了鬼母计划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可以用任何方式结束我的生命。但是请收留**，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而且她对你的仰慕由来已久。”

        “我没有剥夺任何一个人生命的权利。何况你是一个美仪万方的女人，象我面前翩迁的这几只蝴蝶一般娇艳动人。”我喝了一口咖啡，冷静地说，“施女士，从我知道鬼母计划那天起，就知道现实世界早晚要毁灭。我没有挺身而出以正义之名抵制这个计划，是因为曾经在现实**行的所谓文明和制度，已经千疮百孔，极度腐朽。生存于现实世界中的人泥沼深陷，要么是各种罪恶的帮凶，要么是苟且偷生随波逐流的陪葬品。但是我同样不支持这个计划，因为导致几十亿人和自然界中无数生灵毁灭，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开创新文明的壮举。特别是在没有超越历来文明的规划，没有规避历来血腥文明的有效举措所开创的新文明，到头来依旧是旧有文明的罪恶循环。关于开创人类美好新生活的无数理想和理念，在人类文明史上天花乱坠，可是有多少能实现或兑现呢？人类所需要的无非只是温饱、健康、善意、关爱和安宁，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给人类带来实实在在的快乐和幸福呢？”

        “博士，你能推心置腹的跟我说这番话，真让我百感交集。”施珏把雪茄抛入烟灰缸，目光异样的看着我，“我原以为岁月的变迁会改变很多东西，但现在看来，不可变更的是天性。你相信宿命吗？”

        我淡淡一笑：“你呢？”

        “我相信。”施珏持咖啡壶给我斟了咖啡，“我这一生真正体会过的快乐是在童年。我无忧无虑的欢乐，多数时候是我的两个玩伴给予我的。那时我和我的玩伴一起在草地上玩游戏，讲很奇幻的故事，一起吃麦芽糖。我比较娇气，爱哭，我的玩伴总哄我，呵护我。七岁那年，我随父母移居国外，从此和我的玩伴失去了联系。可是点点滴滴美好的时光，一直萦绕在心间，从来不曾淡忘。即便改名换姓，我依然是我。”她用双手捂住脸颊，眼珠滴溜溜转动，“想起我是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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