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灵界一 (1 / 2)
        上骈隐约一笑：“我对俗世的纷争由来淡漠，不愿品评所谓是非曲直。有些事还是由妹妹亲口告诉博士比较妥当些，免得加油添醋，事实的真相又被曲解。”

        大傩香娜把玩着酒杯，沉默了片刻，递给我一个微笑：“不知博士对十三道可有耳闻？”

        我据实说：“在下等途径雨妾师国时，蒙大傩石夷和大巫桑林指引，曾进入过温嫄谷，观摩了荒废了的旸谷。所以知晓包括黑暗之渊和光明之谷在内的进出宫的十三条通道，已经永远封闭。”

        “人类的叛逆打乱了天地间的法则和秩序，遗祸无穷。”大傩香娜待內侍斟满酒，呷了一口，“自大巫祝融推倒不周山的戒碑以身殉道之后，世间充满暴虐和仇恨，无数生灵在灾祸中惨遭蹂躏，山脉崩坍，江河失衡，哀鸿遍野，白骨森森。在一派凄凉中，神傩鬼巫又起纷争，有的冷酷地决意灭绝人类，有的不忍生灵涂炭，以一念之仁试图拯救人类，有的置身世外，再不理会世间恩怨。由此各界的秩序也乱了，善与恶对立，爱和憎撕扯，恩怨情仇纠缠不清，而山河满目疮痍，到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她把杯子放在几案上，“有史以来，博士以为毁灭和拯救，哪一种更让人类刻骨铭心？”

        我苦涩地笑了笑：“以在下的肤浅认知，人类历史上倘若没有撕心裂肺的苦难，便不能神傩鬼巫大爱无疆的光辉。毁灭与拯救都相当沉重。”

        大傩香娜嘘了一口气：“确实沉重。所以当年有十个非凡的女大巫劝本宫放弃傩巫之争，摒弃灭绝之意，选择拯救天下苍生、竭力修复天地秩序时，本宫开始时拒绝了。只因要承担道义和责任拯救生灵，便要接纳善，也不能绝弃恶。”

        我心念一动：“大傩所说的十个女大巫，是指大巫女娲吗？”

        大傩香娜含笑：“姐姐告诉我博士一行来自未来。你对大巫女娲了解多少？”

        “在流传于后世的传说中，大巫女娲在天地崩毁、洪水滔天，人类几近灭绝的厄运中横空出世，炼五色石补天，抟陶土造人，又用兄妹通婚的方式繁衍人类，而且制作了人间第一件乐器，给人类带来了欢乐。”我做了一个手势，“这件乐器就是我们入城时民众吹奏的葫芦丝。请问大傩，莫非不死国就是传说中的女娲补天之地？”

        大傩香傩看了上骈一眼，唇边划过一抹笑意：“我很欣赏博士的睿智，不过大巫女娲炼五色石是为了堵住痉山破裂的泉眼，抟十万陶偶置于痉山讲经台下是为天下亡灵超度，那里是灵界。而不死国的创建是为了收容天下流离失所的众生，因而才避免了天下生灵彻底灭绝。”她端起酒杯又放下，“大巫女娲持一念之仁拯救了人类，但是人世间依旧物欲横流，贪婪和仇恨仍然喧嚣尘上，人类的心灵并没有得到净化，任人类繁衍生息下来作恶多端，这种拯救究竟是善呢？还是更大的恶呢？”

        回想人类的种种劣迹，我感觉无地自容。

        “当年本宫最终接受了大巫女娲的主张，创建了不死国，给予流落于四方的生灵容身之地，对新世界寄予了种种美好的希冀，然而天地玄黄，善恶交锋，正义和公理并没有能使人世间达成平衡，以致天灾人祸连绵不绝，悲伤与哀嚎不止。”大傩香娜一脸沉重，“今时今日，大巫重宝厌恶人类的人面兽心，在敏仪宝城惨遭屠城之际**，制造了又一轮天地大浩劫。劫难之中，本宫再三扪心自问，是置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呢？还是秉承大公无私之心，不计较人类的种种恶行，义无反顾地施以援救呢？”她缓了缓语调，“人类何时才能真正领悟，以肺腑之善应对人世之恶，谓之道。以悲悯之情应对自然之劣，谓之德。道德交融，则私欲绝迹，故能悉山水相偎之谊，感草木枯荣之爱，浴日月交驰之恩，惠天地施予之命，共享世界大同。”

        她的话令我无言以对。因为此后的几千年，人类的种种劣根性依旧在疯狂地践踏着道德，玷污着人类文明。

        “先前博士所提到的朱殒，在鄙国城南十里处。”大傩香娜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进入朱殒林，就是通往痉山的灵界，那里是人类灵魂的居所。博士有意去探寻一番的话，本宫可以大开方便之门。只是灵界道途诡异，说不慎就会肉体与灵魂俱灭，千万小心。”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散席之后，大傩香娜挽留上骈在宫中叙旧，楚雅鱼开车载着我和谭檀返回了营地。

        我把不死国的情况详细地向大家作了汇报，便提出了前往痉山探寻的打算。

        下午大傩香娜遣人送来了丰富的生活物资，柴盐油米、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晚上我们在草地上升起篝火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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