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四回 威州夺还战上
        并不宽阔的城外空地上，密集的晋军开始整队。进军鼓带着节奏敲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嘟~嘟~”军号也响了。晋军上百个步兵方阵齐步行进，烟尘蔽日。每个方阵都由不同颜色图案的旗帜引导。“咚~咚咚，咚~咚咚”，鼓声不断，方阵陆续就位，形成三道巨大的环形重重围绕在离城数里处。十数个大型骑兵队在方阵后方并行围绕而行，另些精干的轻骑则在方阵间隙里游弋。城池变成了汪洋里的孤岛，城里哪怕是瞎子聋子都无法否认这点。

        朱邪万山在城头上看得清二楚，他全身披挂，脸上看不到犹豫。他对随从说：“求援队大概还有多久能到漠北？”“大概还有四五日，大人。”“其他几个方向如何？”“北面和西北的天真教团答应了我们，不过能派出的人手可能有限。回鹘人正在西边和青唐争夺金城，无暇他顾。”“铁勒人时来不了了，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城门的加固虽然完成，但还要多准备城门城墙的修补材料，随时补缺。城墙上的战棚高橹继续增设补充。城里的沙陀铁勒人十岁以上无论男女只要行动无碍的全部编入城防部队，六十岁以上能行动的全部去制维修兵器。库存粮食和民间私藏的粮食律充军粮。”他给随从们不断交代，最后他望了望城里来往忙碌的人群，说：“敢言投降者，杀。”

        章行简和卢延庆已经把各类器械送到了围城前线，晋兵早已开始在城外设置发石机投石车，城上守军只能干看着着急弓箭完全够不着。步兵们整队的时候，晋兵已经开始测量距离，更分出部分人安装冲车鹅车。朱邪万山见状，大叫：“动起来，没有岗位的人，准备引火材料！准备滚油！开始防御！”他立即让守军在战棚和橹上覆盖早已好备好的牛羊皮，城垛上也支起盾车和高木板。

        为辅助部队，章行简和卢延庆只能呆在远处土坡上观望。章行简可不甘心，他嗖嗖嗖爬到三层楼高的望车上希望看得清楚些，不得不和哨兵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团。卢延庆则在下面管教着乡兵和民夫，和大家起看着前面密集的人群和旗帜，他懊恼的对乡兵们说：“这他妈什么都看不见啊，除了那边的城墙顶子就是前面片片后脑勺！”

        罗亮节带着幕僚们缓缓来到围城部队外围。“罗大人，切就绪了，发令吧。”幕僚们都点头称是。罗亮节仰起头，领略着大军的气势，这样的场面下，实在很难不让自己那么骄傲。他努力抓住缰绳，呼出大口气：“开始吧……”。早已等候的传令立刻跑向旗手。旗手们得令，挥动蟾蜍纹旗。众多的炮手喊着号子，“轰~轰~轰”巨大的发石机猛然震动，坚实的梢杆把沉重石块大力抛出。

        章行简在望车上看着石块划出清晰的弧线砸在城头，“轰~”，石块把几个没回过神的沙陀兵变成肉泥，裹着残肢断臂在城墙上滚了圈，飞下城头，落进了户人家，把里面避难的人群又压扁了两个。幸存者惊魂未定的看着破碎的屋顶，不知所措。他们很快就会习惯了，更多的飞石坠入城里，造成片残瓦断壁，把那些不幸者压成滩模糊血肉。直接命中城墙的石块并不多，但每块都会留下个塌陷的窟窿。轰击继续，原本平整的墙面越来越坑洼，却依旧没有倒塌。

        上午的阳光已有些刺眼，华盖下，罗亮节在马上观看，偶尔和幕僚们谈几句。他说：“这城墙没有直接垮掉还有点意外，和长安比起来就像牛栏啊。”“大人说的是，可以开始下面的进攻了吗？”幕僚在问，“继续，不用总是问我。”罗亮节不是很在意。

        晋军的步兵方阵之间，冲车，鹅车连续出现。士兵们喊着号子，推着笨重的车子朝每座城门慢慢前进。两旁是持盾的护卫。杠着云梯的步兵也出现了，他们和整块整块的步兵方阵都随着青龙旗白虎旗起开始向前移动。方阵靠前的是三列穿厚铁甲的刀盾兵，他们的百长什长在侧面督阵，后面是三列轻装弓箭手，再往后则是更多的枪兵和盾兵。发石机投出的石块从他们头上呼呼飞过，在眼前的城墙上砸出飞屑。

        “弓箭手~”朱邪万山在城楼上拖长了声音，“放！”他声令下，飞蝗般的箭雨从城墙上射出。“举盾！”晋兵们整齐的抬起盾牌，“嗵嗵嗵”，如雨点洒落伞上。就像雨天打伞会湿衣服。密集的箭雨也总能找到薄弱的地方，箭矢从各种缝隙空挡穿入，有些被前排晋兵的铁甲挡开，有些成功插进了进攻者的没有防护的部位里。“射击！”晋兵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了。不过就算人数众多，要射中城垛，防板，战棚里的守军还是并非易事。晋军的军官们不断地指挥放箭，和城上的沙陀人对射。长于骑马舞枪的沙陀人今天表现的很顽强，没有被压制住。朱邪万山直亲自在城头指挥，冒着飞石流矢给士兵们打气。不断给晋军造成麻烦，虽然没能打乱他们的阵型，但还是稍微迟滞这他们推进的速度。

        晋军更靠近了，最前面的刀盾兵离城墙只剩下十几步。他们已经能看的清城墙上沙陀兵的秃头了。越靠近，城上的攻击越激烈，除了弓箭，石块和擂木也纷纷扔下。晋军前排的刀盾兵齐刷刷的举高盾牌掩护着后面挤上来的云梯队，密密麻麻的盾牌像浮在水中的无数龟壳。几十斤上百斤的大石和擂木轰的落在盾牌上，把晋兵压倒片。头几排步兵坚固的铁盾也没法让他们不被压死。折断了手腕的士兵还在痛苦惨叫，被石头压住的还在地上吐血挣扎，后排众多的士兵们已经踩着他们继续向前，齐心合力抬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头。

        章行简在望车上远远眺望，这场面让他想起自己过去经历的那几次攻城战，穿着厚重的夹层盔甲，有时更是双层铁甲，像个笨重的铁人般费劲爬上高高的云梯，弓箭次次射在身上，快要踏上城墙的时候却被守军推下，整个人重重的摔在泥地上，好些天才缓过劲。“真是不愿意再来次，咳……回想起这个我的后背都要开始痛了……”章行简远远看着这幕，蚁附。

        蚂蚁般的黑压压的士兵顺着无数的云梯攀爬着城墙。城头上切的武器都投向他们，弓箭，硬弩，飞矛，滚木，擂石。套绳和拉杆拖倒了云梯。士兵们像海浪样，**冲击着岸边的岩石，又退了下去，再次冲击又再次退潮。他们锲而不舍，前排的倒下了后面的跟上，排排的往前涌，没有转头的余地。每个方阵督战的将领都大声嘶吼，先锋黄之丞在凤翔军中间挥舞着配剑，分配指挥着。旗头护旗们带着战旗鼓舞着士气，和士兵们起爬城，眼见旗头爬到顶端快要翻进城头，马面墙上飞来的冷箭射中他的侧脸，鲜红的箭头从另边的腮帮子透了出来。他晃了晃，头栽下去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沙陀人的旗帜仍旧矗立在城头。

        城门处，晋兵躲在冲车鹅车的顶棚下合力操撞木。次次用尖头撞击着城门，每次都让厚实的大门震动的发抖。沙陀人早有准备，他们朝冲车顶上边上抛下捆捆的油浸干草，等到堆积到够多时，扔下几个火把。火焰忽的从干草堆上冒起来，转眼间顶棚就被引燃。很快，火焰和烧着的顶棚垮了下去，把整个冲车变成个个燃烧的小型地狱，里面的晋兵们恐怖的嚎叫着，浑身上下裹着火焰冲出来，在步兵队列里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士兵们连连避让，直到这些火人倒在地上变成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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