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点灯 (2 / 4)
        分明怕火，又爱看点灯，素筝只作主子年纪渐长，小女儿性子古怪起来，使了个眼色给落琼，先把安息香点上，哄着郡主看过点灯，再回屋来补眠。

        卫善大病初愈不耐风寒，荔枝红绣金线牡丹斗蓬从头罩到脚，素筝还替她套了个白狐皮手筒，弯腰系紧丝绦，这才推开殿门引她出去。

        皇城内外片漆黑，只有宫廷四角的望风楼隐隐透出火光来。

        卫善站在望仙台东南角踮脚张望，只能望见含元殿顶上的鸱首。身后便是云梦泽小瀛台，囚困了她五年的地方。

        风翻过裙角，掠往身后楼台，不必回头就能知道里面廊庑是何种模样。姑姑早存死志，只因心护她，才强撑口元气，可终究也没能捱得更久。

        襟前系带两端明珠相碰，声轻响，卫善回过神来，自御桥至含元殿宣政门，两边宫道上盏盏亮起石灯，好似盘起的火蛇尾巴。

        石灯里的蜡烛烛心浸过油，碰就着，灰衣小监们拎着油桶，把浸油布缠在木棍上点着，路高举点亮石灯，烛光映着重重宫阙，黑夜之中尤为醒目。

        这番景象跟中州王领兵自御桥打进皇城，兵丁举着火把四散时模样。

        那时的卫善刚从瀛台出来，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眼见皇城被攻破，她和碧微只做了件事，两个人相互携手穿过四处逃散的宫人往甘露殿去，用只万字不断头的明黄锦枕，捂死了还有口气的秦昱。

        最后个仇人死了。

        甘露殿事隔二十年，又次起了大火，卫善和碧微不愿与仇人同穴，却没能跑出去，火舌舔舐上裙摆，再睁眼恍恍然已似隔世。

        卫善矗立许久，到天边霞色染上含元殿鸱首，她才又转身回去。

        纱帐低垂，被褥重又熏过，染着石叶香，白玉瑞兽香炉轻烟袅袅，锦衾被子盖在身上，人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明岁年末太子领兵出征，马踏碎冰翻落山谷，尸首都未能找回来，从此前朝后宫乱象丛生，卫家就是自此步步走向衰败的。

        素筝落琼守着青纱帐，互相递了个担忧的目光，郡主也不知添了什么心事，自病过场就难见喜色，这几日眉目之间郁郁沉沉，虽在娘娘面前不露，可娘娘怎会察觉不出，已经遣人问过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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