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忠义
        也是这王匡合该灭亡，他自诸侯讨董，蓦然间发现，原本压在自己头上的汉室天如今居然再也管不到自己，这河内郡随然仅仅是一郡之地，却也自此由着他肆无忌惮，任性妄为也无人敢管了，怎会尊了天诏令，去那西京长安再做那看人眼色行事之人？看胡母班前来，心中大恨，也管不得妻兄或是天使，胡乱寻了个由头，也不顾胡母班哀求、斥责，竟是当场喝令侍卫推出去斩了！

        天下震惊之余，有两个人反映最是迅速，一个是占据渤海，远望翼州的袁绍，翼州此时韩馥已经被袁绍的三围客得恐惧难安，已经把袁绍当做了救星一般，正准备着挑选良辰吉日让出翼州呢，这翼州依然在望，作为翼州临近的司隶河内郡也已经是袁绍眼中禁脔一般，正愁着没有理由吞并呢，此时得了消息，当即大喜，令逢纪写下讨逆檄文，痛诉王匡身为一郡太守却不尊天诏令，是为不忠，胡母班是他妻兄，不但不念情谊，反相杀戮，是为不义等等近十余条罪状，只是袁绍还忙于接收翼州，暂时空不出手来收拾王匡，便听了逢纪的计策，曹操不是以下臣部属自居么？连带檄文与一封书信，令曹操征讨王匡的书信八百里加急送往兖州东郡，只看曹操如何反应！

        另一个迅速做出反应的，便是曹操，看罢郭嘉送来的胡母班被杀奏报，曹操当即大怒，掷书于地，拔出身后剑架上的长剑，一剑下去，竟是将案几砍成了两段！殿中几人被惊得一时间鸦雀无声，就算是平日里最跳脱的郭嘉，此刻也是低眉顺目，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没办法呀，几人跟随曹操长短也有近一年，这位主公喜怒不形于色，平时也多是笑容满面，今日居然暴怒如斯！

        曹操手中这长剑虽是铸造精良，但这作为平日处理公务的案几也是不差，陈宫看着四五寸厚的案几断面，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得有多大的怨愤之气，才能将这案几一刀两断？

        曹操面色阴寒，良久才道：

        “无论是否有袁本初之令，吾也是必要诛杀此獠，以解吾心中之怨，震慑不臣宵之心！”

        如王匡这种视汉室如无物，肆意妄为屠戮朝中大臣，若是处置不当，对朝堂的威信将是极大的打击，此刻以振兴汉室为己任的曹操又怎么能容忍？也不征询帐下几位谋士的意见，已然下了决断！

        不管几人心下如何作想，此刻都不敢出言劝阻，唯有程昱跟随时日尚浅，又加上他生性刚直有决断，思虑片刻后出身一掬到底：

        “主公维护汉室之心，天人可表，只是此时不比当初将军孤身刺董，将军治下民众百万，我与王匡之间有黄河之险，而且将军治下百废俱兴，致使钱粮缺乏，若是兴军攻之，恐短期内不得克，战事一旦焦灼，若是袁术之流闻风而动，只怕我东郡有覆灭之厄！”

        他也不避讳，当着曹操的面就了这一顿话，话间的意思，等于是直戳曹操面门，直言不讳的劝诫曹操不可为一时义愤逞匹夫之勇，置效忠于他的百万军民于不顾。

        听到程昱出自己敢想而不敢的话，几位谋臣也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即是钦佩程昱刚直敢言，又是担忧曹操面上挂不住，会处置了程昱。

        荀彧、陈宫更是心情复杂，初闻王匡居然敢屠戮天使节，便是荀彧这等谦谦君也是恨不能寝其皮，啖其肉，大汉民生凋敝，权臣当道，便是这等人所致！只是此刻为曹操臣属，荀彧也是深谋远虑之人，怎么看不出征讨王匡的弊端？可能一个不心，便会葬送了曹操这一年多来辛辛苦苦才得来的一份基业，所以也只能装聋作哑，看曹操到底如何处置这等事？没想曹操竟是如此激烈，定要杀了王匡！

        两人怕程昱之言激怒曹操，忙上前一拜：

        “明公为国之心，日月可鉴，诚如明公所言，王匡霍乱天下，不可不除，只是还需谨慎些，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谁想曹操听了程昱直谏，先是面色潮红，细目圆瞪，兼之咬牙切齿，握剑之手也是青筋暴露，一副将程昱当做王匡恨不能斩做七八段的模样，又听荀彧之言，良久，方才叹息一声，握剑之手也是颓然一松，长脸“噹”的一声，掉于地上，曹操满脸落寞，道：

        “吾祖宗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吾屈身事卓者，欲乘间图之，为国除害耳。事不成，乃天意也！今又有王匡为祸，公然斩杀朝臣，此獠不诛，汉室威信何存？！吾要这东郡之地何用？不必再劝，若有良某，速速到来，若是没有，便合去准备出兵事宜罢！”

        几人见曹操得决然，知道自家主公心意已决，不会再改，但心中也是更加钦佩曹操这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郭嘉思虑片刻上前道：

        “明公暂且忍耐片刻......”

        不等郭嘉完，曹操以为还是来劝，面色不悦，心道，这郭嘉平日里机警，怎地今日如此不醒事？当即呵斥道：

        “郭祭酒还要再劝？当真以为吾剑不敢杀人耶？！”

        曹操也是恼怒到了极点，郭嘉是他肱股之臣，引为心腹，如今怒极之下，竟是出这等决然的话来。

        郭嘉也不以为意，他知道此刻曹操受了王匡辱没汉室的刺激，耐性全无，也不打算绕着话，仍是笑着直言道：

        “明公且莫着急，兵书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武也，多算则多胜，少算则少胜，不算便是不胜，嘉请主公暂缓片刻，并非劝阻主公不去讨伐逆臣王匡，只是主公整顿兵马，调拨粮草也需时日，嘉料想，王匡手下也并非全是一般人等，等嘉加派细作，暗中联络王匡帐下与之不合者，或可收以奇效，便是不成，主公也有充足准备，总比仓促出兵更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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