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话中有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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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话中有话
        直到辰初时牌,方见萧稹的乘舆抬进天街。薛必隆等长跪在地,默默恭侍他进了乾清门。



        “彗星的事大家都晓得了。”萧稹坐定,等众臣依次鱼贯而入,行过礼,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种事史不胜书,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眼下出得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因此召你们来议议。”他从容喝了一口刚进上来的鲜橙汁,又道,“老太后方才说的很有道理,有天变要想人事,但这天变连的什么人事得仔细斟酌——有什么讲什么,不必忌讳。”



        郭彰因南闱的事余惊未消,生恐有人借题发挥,双膝向前微挪半步,率先说道:“臣以为历来彗星出现,多应国家用兵之事。彗星出于西北,移向帝星,正应刘胜率部侵入漠南蒙古,,所以天象示警,求圣上明鉴!”



        “这些事已非一日,且战地在东北。”司马威忧郁地说着,“主上前已诏命萧言相机痛剿,颇见成效——这天变何以仍旧出现,臣实愚鲁,不明其理。”司马威江南秋闱的事窝了一肚皮的火。他因萧稹主张严办,已着吏部下文霹雷火闪地革掉了几个地方官的顶戴,但朝旨一颁,“正凶”主考、副主考只是革职回籍,各房房官也不过罚俸铸级,一场轰轰烈烈的泼天大案,又被莫名其妙地“阴干”,司马威倒落了刻薄寡恩的名声。



        司马威见萧稹沉吟不语,正要再奏,傅师行在旁朗声说道:“臣以为西北东北都不相干。乃朝中小人作祟、紊乱国政、坏国家抡才大典、贪财枉法欺蒙主上。因此彗星出在紫微之侧!”



        这话说得十分慷慨,部院大臣无不悚然动容。萧稹略一思索,一倾身子问道:“傅师行指的是谁,不妨明言。”



        傅师行一怔,心知必是郭彰,却没有证据。良久才说道:“臣不知内情,不能实指。但罪重罚轻有目共睹。求主上圣心默察,不难寻出小人,小人一去,彗星自消!”



        秦梦奇向来一帆风顺,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直接威胁自身安全的事,看着司马威不阴不阳的面孔,心里不禁打了个寒噤。但此时贸然出奏,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帮司马威查明了谁是“小人”,便自拿定了主意:只要不点老子的名,就当你说的是旁人。心里一静,脸色也就泰然,只呆呆望着萧稹出神。薛必隆不知内中委曲,不敢妄言;郭彰知道一开口,必遭更多人攻讦,也自缄口不言。



        上书房臣子不开口,部院大臣谁肯出这风头?一时间殿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板结了,死一样寂静。萧稹不动声色地喝着奶,瞟一眼大臣,正与户部尚书梁清标四目相对,便笑道:“今日言者无罪。梁清标,你像是有话要讲?”



        “是!”梁清标清了清嗓子,亢声说道:“既然上天示警,必是最大的事,何谓朝廷今日最大之事?”他自设一问,接着又道,“自然是湘国!记得‘三藩’之乱粗定,我王曾下明诏说,今大逆削平、疮痍未复,罢兵、养民,与天下休息——臣当时聆旨,不觉欢欣鼓舞,感激涕零,以为天下承平有日。不料圣谕明发不及二载,不知何故王上又改初衷?夫湘国乃化外一隅之地,顽寇盘踞,隔海相争,实劳民伤财之举!兵凶战危、胜负不测,所谓‘罢兵养民’何在?又闻王上尚在筹划西部战事,如此看来,连年兴军兵,所谓‘与天下休息’岂非空话?”



        这位梁清标一开口便是一记杀手锏。他在与三朝和议之初,曾作为钦差大臣赴广东黄精忠处传旨,九死一生逃回齐都,人人目为忠贞之士,所以说话毫无顾忌,连萧稹的脸色也不看,只顾唾沫四溅地侃侃陈词:“上天垂警,臣以为指的就是皇上自食其言。若能改弦更张,撤何琅水师屯田养息,罢西征之计划,则彗星必悄然而逝……”



        萧稹听他大放厥词,说自己食言,脸都气白了。想想自己曾说过“言者无罪”,忍了几次才算听完他的高论,冷冷问道:“说完了?还有没有呢?”



        梁清标已听出萧稹口风不对,连连叩头道:“容臣奏完——臣以为福建将军唐塔所奏,乃是老成谋国之言——湘国与我大齐,与世无患,与人无争,而沿海生灵永无涂炭之虞!”



        “天下分久必和,和久必分。梁清标,你和塔唐一样,不学无术而好为人师!”萧稹狠狠盯着梁清标,只是为了“言者无罪”的诺言,才按捺着没有咆哮起来,“我是说过‘与民休息’的话,但如今国土不全,金瓯有缺,海域有顽寇割据,四塞有不安之民,敢问你梁清标,叫我如何‘休息’?”他虽然没有拍案大怒,震怒之情溢于言表,句句说得掷地有声。梁清标垂了头,正思量如何回话,身后的傅师行朗声奏道:“臣以为主上所言乃是堂堂正理,梁清标不知天理,昧于人道,实属昏聩!上天垂象西北,彗星向帝星东南移动,正应天兵克日扫荡海域——应即下诏,令何琅麾军渡海,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傅师行是举朝第一个上书请兵进击湘国的,因为赞成者少,他受了多少日子的窝囊气,便乘着萧稹严斥梁清标时,挺身出来加了一句。梁清标本已无言可对,傅师行用话一激,又上了拗性,叩头道:“傅师行固然知天理、通人道,却不晓得用兵易,筹粮难!臣以为即便要取湘国,也应等漕运畅通、兵粮调遣应付裕如之时。须知一战失利,东南遗患无穷——求主上明鉴!”



        “这个话尚在情理之中。”萧稹蹙额叹息一声,说道,“湘国之事,听听何琅和吴浩泽怎么说,再作定夺吧。”说罢立起身来,徐徐下了龙座,在一大片跪着的臣子中踱着方步,提高了嗓音说道:“君子畏天命是圣贤之言,但天变之理定要格外慎重。萧稹八年彗星出,有人说于齐不利,我恰在那年除了曹泽;十年地震,齐都谣言蜂起,我镇之以静,安然无事;十二年冬彗星再现,徐阶开战,我决意灭三朝——结果如何?你们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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