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处心积虑 (1 / 2)
        秦梦奇心中一动，正要话，却见老板进来，心翼翼地打千儿道：“爷，你前儿定的花儿，花店着人送来了。”话刚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端着一盆两色水仙进来，葱绿的叶衬着水红雪白二色花朵儿，水灵灵颤巍巍十分精神，映着这姑娘修眉风目、浅红比甲、月白褶裙，恰似画儿上剪下来的麻姑送寿图。秦梦奇不禁呆了，大栅栏廊下花市上，他日日见这姑娘卖花，竟未留心她是绝色佳人！

        慎行睨了一眼秦梦奇，也知道他是个好色之人，在同期里也是出了名的，不禁笑道：“、你究竟是看人面呢，还是看桃花呀？”

        “哦？哦！”秦梦奇回过神来，忙道，“放在桌上——慎行兄，我们且赏花儿吧！”这姑娘闪着眼一笑，将花儿放了，双手扶膝福了两福。

        慎行调侃道：“若论这花，还是你捧着秦先生赏更见颜色，可惜盆太重——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这时才听出二人在夸她容貌，顿时飞红了脸，低声回道：“二位爷取笑了，奴叫芳兰。”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秦梦奇吟着，又道，“武帝《秋风辞》里的，好名字！”

        慎行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两句俗语儿一日之内全叫江村摊上了。”又问芳兰，“你是丰台的吧？这花儿养到如此成色，搬进宫里也是上好的了，秦先生怎么有恁好缘分？”

        秦梦奇听他一味打趣取乐儿，倒觉不好意思的，讪讪起身细赏水仙，一边道：“查兄，孔尚任的《桃花扇》改完了么？听你正寻人排演。尚任见了这盆水仙，不定做出什么佳句呢——可也是，这么好的花儿，进贡也满成，怎么竟拿到市面上了，敢怕执事太监的年礼没打发好么？”

        一句话得芳兰红了眼圈。原来这齐都的花行，以丰台为最，都是宫苑待诏的祖传家艺。花把式们各以祖艺秘培异花，春有菊，夏有梅，能颠倒四时，但若不买通了太监，再好也是枉然。芳兰因爹爹哥哥都在生病，卖了钱换成药，这花便送不进宫去，见秦梦奇和慎行豁达爽朗通情达理，因勉强笑道：“您的何尝不是，花和人是一样的，没钱没门路，难见达官贵人啊！”

        “不要难过。”秦梦奇陡地想起自己，不禁大起知己之感，一边心不在焉地“赏花”，一边道，“今日断不叫你落空。兄弟，借我十两银赏她……嗯，慎人先生乃人间探花，今日他出诗，我写字儿称赞你家的花，回去挂在店房，管教他们挤破你的门买花儿！”

        芳兰不禁诧异道：“一幅字儿就那么神？”明眸流波一眼瞥去，差点儿没勾掉了秦梦奇的魂。

        慎行却笑道：“你枉自叫了‘芳兰’！撇开我不，秦梦奇写一笔字你拿去琉璃厂卖卖看！”罢，兴致勃**身，绕花一周，口内微吟道：

        魂魄原以冰玉碾，寒潭素石总怡颜。雪色映神浑无赖，且破先生一掬悭。

        秦梦奇揎臂濡墨，龙蛇走笔，一边大声赞道：“好！这是白水仙，再来一首！”

        慎行沉思着，又吟道：削葱根株素手栽，嫩蕊抽枝琼瑶来。好与寒士添暖热——

        “兄弟慢吟，我来续貂！”秦梦奇兴之所至，大笑道，“——一房艳日看花开！”

        慎行大人鼓掌笑道：“好个‘一房艳日’！又吉利，又贴切，江村莫非机带双敲，意有别指？”罢看了芳兰一眼。芳兰虽不甚懂得，也知不是正经话，忙将纸卷起，谢了赏，红着脸低头疾步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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