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半信半疑
        ”仗是一定要打的，我意已决。”萧稹侃侃而言，庄重地坐回龙椅，按照自己改定了的“以退为进”的思路道，“诸大臣自今想事办事都要依着这个宗旨。当初西汉七国之乱前也有过类似今日的争议。你等为君国社稷之大事互有歧见，无论对与不对，我都不降罪。司马倪，萧杰等所言亦有可取之处：开战前，必须做好周密准备，不可鲁莽行事。国家无打仗之力，我是不会轻易下诏开战。”

        “王上！”司马倪听了萧稹这番话，心里受到极大震动，起身伏地叩头道，“前日，三朝提出要更改统官选拔办法，主上何不允了他的提议，先作一番试探。”

        “嗯，好！”萧稹很满意司马倪的这种气度，虽不同心，却能协力办事，遂含笑点头道，“我允你所奏，即日即可颁诏。”着，便大声对纷纷下跪辞朝的官员道，“就按今日议定的，傅师行赴云南任巡抚，范承谟调任福建巡抚，陛辞后即日启程。其余各部司衙门退朝后各拟本司应办公务的条陈奏来，你们跪安吧！”

        殿中人退尽了，显得空落落的，斜照的日影从洞开的门中一直照进殿内，萧稹忽然觉得有些寂寞，猛地想起自早晨在司马晴那里用了点心，到现在尚未进膳。他不觉暗自好笑，在门口融融的阳光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腿脚，远远望见芳菲双手抱了一大叠文书要送往文书房，便笑着叫道：“芳菲，你过来！”

        ”诶！”芳菲正低着头走路，不防有人叫，抬头见是萧稹，忙笑意盈盈走着过来，“王上有什么事儿吗，哪里不舒服？”忙将文书送至案上，回身过来又是打扇，又是递茶，端详了萧稹好一会儿，关切地道，“王上身骨儿倒挺硬朗，只是眼窝儿怎么有点抠凹？便是事忙，也得珍惜才好。”

        萧稹打量着芳菲——只身穿着普通侍女衣服，头发用两根银簪简单挽起，几朵银花星星点点点缀其中，朴素低调，却仍旧难以掩盖芳菲的美貌——一边听她关切的唠叨一边笑道：“你才是该歇息一下了，那么多文书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家搬来搬去的，让太监们去干就好了。”

        芳菲听了一怔，忙又笑道：“奴婢愿意忙碌些，这..........”

        还未等芳菲完，萧稹早将芳菲按到自己身边的软塌坐下，又给她到了杯茶，笑嘻嘻道，“让你歇着就歇着，不必多言啦。”，转脸对侍立在御座前的谢澜，罗赫等人笑道：“你们从早晨立到这会儿，也累了，都下来松动松动——派人叫宋清廉，吴浩泽和荣轩递牌进来，我还有事吩咐。”

        罢，萧稹便半躺在御榻上闭目养神，芳菲坐在旁边替他打着扇。罗赫和几个新进侍卫在丹墀下大金缸旁活动着手脚，随便扯谈，只有谢澜不入群，钉一般站在殿旁守护。

        等等荣轩进了大殿，吴浩泽和宋清廉已经早到很久，正坐在萧稹旁边详谈着什么。

        ”奴才荣轩奉旨见驾！”忽然听到殿外有人洪亮地叫了一声，三人不约而同向外望去，荣轩一身黑衣黑裤打扮，跪了下去，“奴才恭请圣安！”

        萧稹忙坐起来笑道：“起来吧——曹操曹操就到呢，本来等着你来呢。查得如何了？”

        都城附近时常有钟大仙教聚众造反的秘闻传出，引得人心惶惶，萧稹不放心，特地让隐卫秘密调查一番。

        “隐卫们查过了，却有教众聚集一事。”荣轩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不是钟大仙教，而是清真教——都城近畿十二处清真寺院，进来常常汇聚在一起，时常是夜里聚集，白日散开，不知为何事。”

        芳菲原不大留神，听二人得如此严重，见荣轩满脸杀气，肌肉一抽一搐，顿时吓得心里直跳。

        “原来是这样啊，”萧稹想了想，平静地道，“只是我心里到底不踏实。是回民们造反，只是听了些谣言，实据不足啊！他们夜聚明散已经十几日，难道不怕朝廷知觉么？”

        “回万岁！”荣轩身材并不魁梧，起话来却像铜钟，“朝廷屡颁明旨，民间不许聚会议事，回民们应该知道。就凭这一点，剿杀他们也不过分。何况他们夜夜如此——”话没完，芳菲忽然惊呼道：“老天爷！王上和荣大人都些什么啊——回民们是在做礼拜！”她的脸都吓白了。

        “礼拜？”萧稹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忽的若有所思，“清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

        “我母亲是回民人。”吴浩泽冷不丁地插了一嘴，“我时候常跟着去清真寺。你们方才‘夜聚明散’，那是他们教里规矩，连着十几天了，那必定是过斋戒月！”

        “什么叫斋戒月？”萧稹和荣轩都是一怔，对望一眼，好奇问道。

        吴浩泽低头想了想，苦着脸答道：“那里头的规矩多得记不清。白了，就跟咱们过年差不多。”

        原来回历十二月叫做斋戒月，最容易引起外人猜疑。一入斋戒月，回民们以启明星为准，白日就禁了饮食，一直到晚间日头没了才吃饭做礼拜。回族只虔信**，并不像汉人见神就拜，有什么事求什么神，就是不能去清真寺，每日在家也要做“霍甫摊”晚礼，十拜**。每逢斋月，必须每晚都到清真寺听经布道，做“天爷回拜”、“特拉维汉”，从十拜一下增到二十四拜，直到深夜才回家吃饭。外头人不明就里，见他们做事如此鬼祟，哪有个不疑心的？

        芳菲连带比划，好半天才算了个大概：“………如今王上要捉拿这些人，那不是天大的冤枉？到了回历腊月二十八夜，是**上天的日，二十四拜外还要再加一百拜，身不好的，拜死了的都有呢！”她语无伦次地讲了一大通，扑闪着眼睛瞧着瞠目结舌的萧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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