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歌仙（十五） (1 / 5)
        林黛玉写《歌仙》，正遇到了瓶颈，辗转数日，不得其解。

        她的心灵里，时闪过了刘三姐杜鹃花样的面容，时闪过了刘四弟愁苦发黄的面孔，时又化作了蜂群似嗡嗡嗡的可怕的众多的喊声“交租呵！”、“交租呵！”

        边又是赵大人正气凛然的面容。边又是满目的疮痍，垂死的瘦得只有肋骨的人。

        面是明镜高悬，面是血肉模糊。

        赵大人、归县令，这些清官贪官的脸，都渐渐化作了同片乌云，铺天盖地地压在了天地之间。

        齐家兄弟、许家、章家，这些或大或小的地主的脸，都汇作了响彻天地的凶风。

        林黛玉闭上美丽的眼睛，丢下笔。

        她极力想维护心中最后点对王朝的尊重，想挽留最后点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个富丽堂皇的世界的认可，试图为养育自己长大的地租制度，做最后点的自我辩解。

        但路走来，所有的，都在否定过去的那个世界。

        万种难与人说的苦闷，都凝结在了心头。

        季家的小姐，又来邀请她去花园里弹琴说诗，赏花荡秋千了。

        “小姐们说，新进了款胭脂，小指甲那样的点点，就要价值几十两银子。还请林姑娘务必赏光。”

        林黛玉没有回答，最后还是拒绝了。

        她在满腔的烦闷中，不想看到她们涂抹着脂粉的脸，隐蔽地谈论着未来夫婿的家里，有多少个不老实的通房时的哀婉，也不想看到她们温柔的假面，和温柔的罚个九岁小女孩时的理所当然。

        哀婉和理所当然，汇聚于身时，就比洪水猛兽都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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